第三章 詭異的佛寺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朱雀街上，吳俊如往常一樣推開醫館的屋門，睡眼惺忪的端著銅盆走了出來，雙手一斜，將水潑灑在了門前的青石板街上。

    打個哈欠，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間一道紅色的人影闖進了他的眼帘。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穿一身紅黑相間的捉妖人制式短衫，瓊鼻秀口，一雙璀璨的明眸好似會說話一般，讓人見了便不願挪開視線，眉宇間還透露著一股英氣，原來是昨天遇到的那個捉妖人秦月兒。

    吳俊立刻便來了精神，面帶興奮的說道：「秦姑娘你來了，你的傷不能再拖了，快進來，我這就為你醫治！」

    「呃……」

    秦月兒身形猛地一頓，片刻後擠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抱拳道：「多謝吳大夫掛念，我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說著露出受傷手臂，被虎妖弄出的傷口奇蹟般癒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似乎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

    見她真的好了，吳俊高漲的情緒頓時低落了下來：「哦，那恭喜了。」

    看著吳俊言不由衷的模樣，秦月兒也不往心裡去，說道：「昨天我走得匆忙，將你的碗筷也一併帶走了，今日特地過來物歸原主。」說著從百寶囊中掏出一副精緻的碗筷，釉色均勻的白色瓷碗上，畫著一個站在山頂撒尿葫蘆娃。

    吳俊將碗筷接過手中，打量一眼秦月兒，不禁發出一聲輕咦：「你昨晚在城外過的夜？」

    秦月兒一愣：「你怎知曉？」

    吳俊淡淡的笑道：「你靴底沾的白雲土是燒制瓷器用的，只有城外的白雲山才有，而且衣服上還沾著草葉和露水，明顯是剛從山裡回來。」

    秦月兒用一種詫異的目光重新打量吳俊，似乎在吃驚他敏銳的觀察力，微微頓了頓說道：「昨晚我確實在城外過的夜，而且還遇到了一樁怪事……」

    「什麼怪事，屋裡說吧。」

    吳俊將秦月兒讓進醫館，沖了兩杯板藍根，然後聽她講述了起來。

    秦月兒這次前來金華縣，是為了調查一個大妖的蹤跡。

    昨日和吳俊分別後，秦月兒就進了山中搜索，但直到傍晚也沒有什麼收穫，看著天色將晚，找了一間佛寺借宿。

    佛寺之中環境清幽，除了一個老和尚，還有兩個外地的書生，看中了佛寺的清幽環境，特地來此借住，專心讀書備考。

    前半夜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但到了後半夜，她突然被一聲尖叫驚醒了過來。

    出去查看，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詢問一番過後，老和尚與兩個書生甚至連尖叫聲也沒有聽到，讓她十分的困惑。

    她初到金華，人生地不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吳俊是她唯一叫得上名字的人，見到他後，才得以將心中的鬱悶吐露了出來。

    「那三個人都很正常，絲毫沒有被妖邪附體的跡象，可能真是我聽錯了吧……」

    秦月兒說完微微的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可能是這幾日沒有休息好，心神太過緊繃的緣故。

    「不，我想這不是你的問題，這件事確實有古怪……」

    吳俊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秦月兒，聲音中帶著一絲的顫抖。

    在秦月兒講述中，老和尚佛法高深，為人和善，兩個書生飽讀詩書，彬彬有禮，寺廟裡的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然而在吳俊看來，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因為在他的記憶里——

    城外根本就沒有佛寺！

    將事情告訴秦月兒後，兩個人一陣沉默，表情都顯得有些不自然。

    片刻後，秦月兒臉色凝重的開口道：「你確定城外沒有佛寺嗎？」

    吳俊篤定的點頭：「我確定，如果那座佛寺是新修的，那就當我沒說。」

    秦月兒回憶著寺廟的模樣，微微的搖了下頭：「那間佛寺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可能是最近修的。沒想到竟有如此怪事，趁現在是白天，我再去一趟探查個清楚。」

    吳俊面帶關切的起身，抱拳道：「秦姑娘，多加小心！」

    秦月兒卻沒有起身，而是定定的看著吳俊道：「你隨我一起去吧，我……不認路。」

    吳俊：「……」

    烈日當空，秦月兒閒庭信步般出了城，一旁還跟著面帶幾分怨氣的吳俊。

    他倒不怕遇到妖怪，畢竟秦月兒可是能單挑虎妖的猛人，保護他應該不成問題，主要是……主要是耽誤生意啊！

    萬一待會兒有人來找他看病呢，看到他不在醫館，豈不是耽誤了大事！

    眼看著白雲山越來越近，吳俊忍不住抱怨道：「你連地圖都不會看，究竟是怎麼找來金華的？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可是要去皇城司告你的。」

    當然是追著虎妖誤打誤撞來到這裡的……

    秦月兒在心裡回答了吳俊的疑問，略微有些尷尬的岔開了這個話題：「說到告狀，皇城司雖然可以狀告捉妖人，但如果是在執行公務時傷到了百姓，一般是沒人管的。」

    「我們捉妖人首要任務是斬殺妖邪，而不是保護百姓。除非你能修改律令，把保護百姓寫在最前面，否則捉妖永遠都要優先於保護百姓，這是我們的鐵律。」

    吳俊冒出了一腦門的問號，難以理解的道：「你們的律令也太奇怪了，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吧？」

    秦月兒微微一嘆：「這是前輩們用血的教訓總結出來的，若是不能狠下心來，妖怪只需以人為質，我們便要束手無策了。一旦讓它們逃脫，只會害死更多的人。」

    吳俊啞然了片刻，忽然間心裡一突，瞪起眼珠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若是待會我被妖怪劫持，你不會也要放棄我吧？」

    「不會。」

    秦月兒眼神堅定看向他，讓吳俊微微鬆了口氣，然後便聽秦月兒繼續說道：「我會給你個痛快，讓你免受妖怪的折磨，畢竟你可是我來到金華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

    吳俊騰一下停住腳步，眼神禁不住四下亂瞟，尋找起了最佳的逃跑路線。

    秦月兒也停了下來，安撫他道：「別擔心，這是迫不得已時最壞的選擇，你可以多往好處想一想。作為朋友，我是絕不會讓你落入妖邪手中的，用我爹的名義起誓。」

    吳俊一陣的咬牙切齒：「呵，原來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啊，能和你這麼優秀的捉妖人交上朋友，我真要好好感謝一下你八輩祖宗……」

    秦月兒眉眼一彎，露出來一個難得的笑容：「好，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祖宗祠堂給他們上香。」

    「……」

    吳俊一陣的語塞，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秦月兒，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無論怎麼看，這妹子都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呀……

    他絲毫不懷疑秦月兒會全力保護自己，但出現意外情況時指望她救命，怕是有點不靠譜吧？

    沉默了片刻後，吳俊感覺要多加一道保險才行，默默打開隨身的百寶囊，從裡面取出了迷魂散、睡不醒、鶴頂紅、腸穿肚爛粉、含笑半步癲、金瓶……這本不是。

    上百種毒藥灑在身上後，吳俊總算找回了安全感，將百寶囊重新系好，微微的舒了口氣。

    此時，秦月兒早已經遠遠地躲開，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張著嘴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察覺到秦月兒的驚愕，吳俊微微一頓，朝她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你這麼看著我幹嘛？作為一名醫師，我隨身帶一點點毒藥應該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