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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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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是活不成了[快穿]

    此為防盜章, 訂閱率低於30的看不了哦,請自覺補訂~謝謝支持  徐泗毫不客氣地撐走了自己的小小油紙傘,雨忽然就下大了,黃豆般的雨點砸在臉上, 韓炳歡胸中窒悶,狠狠地抹了把臉。

    呆頭鵝般相顧無言,一起淋著雨的張奉忽地想起自己手上有把傘, 連忙抖落開,進一步又退一步地嘗試把傘靠近韓炳歡, 好歹替他遮擋點。

    韓炳歡皺眉,偏頭,戒備地覷著他。

    那張臉不復當年榮光, 但即使化成灰, 韓炳歡都認得。當年他從狹窄的門縫裡, 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此人是如何用這張臉引誘他的父親,又是如何一臉媚態與饜足地承歡身下, 真是……噁心透了。

    幾乎是嫌惡與此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韓炳歡閃身跨出一步, 避開張奉好意挪過來的半邊傘。

    一聲沉沉的嘆息,張奉不再嘗試,撐著傘蹲下來。在宮裡長年的侍立讓他的膝蓋支撐不了長時間的站立, 他望著他的袍底, 被淤泥糟蹋的布料看不出原先的底色。

    &塘走了十三年了。」他道。

    韓炳歡從高處只能看到油紙傘的傘旋, 那人被傘遮了個嚴實,看不見人,他覺得沉悶的空氣總算開始流動。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走,而是不知所謂地留了下來。可能不是沒走,而是沒能走,此時此刻他的整片意識里,漂浮著的都是江滎那張刺眼的笑臉,還有他眸底的那片冰冷。這讓他一時失去了反應能力。

    &些年,你母親可還好?」張奉冷不丁道。

    韓炳歡挑眉,面色鐵青,「托閣下的福,家母早已削髮為尼,長伴青燈古佛。」

    這句話里透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怨懟。

    &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母子二人,吃齋念佛也好,不必憂於俗世云云,安享清淨。」張奉的聲音不比一般太監尖細,反倒透著股滄桑。

    雨水順著立體的面龐淌下,韓炳歡重重地哼了一聲。

    一把傘隔著視線,張奉也不再緊張忐忑,對著昔日戀人的墓碑,他總是能捕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靜。

    &與你父親相識於……」稍作停頓,他似乎在計算著年月,「唉,記不清了,彼時你父親剛及弱冠,我還是個宮裡品階最低的灑掃太監。」

    他的聲音似乎從那個已逝的青蔥歲月里傳來,帶著深深的眷戀,「正逢先帝駕崩,百官弔唁,你父親科舉及第,新官上任,自然也免不了午門齋戒三日。」

    當時的張奉不過十六七歲,負責給各位官員派送齋飯。正值盛夏,常常累得汗流浹背,百官跪了半日,腰酸背痛,餓得頭暈眼花,往往拿了飯就狼吞虎咽,誰也沒注意到這瘦瘦小小的太監,和他被沉重的食盒壓彎的腰板兒。

    但新科狀元留心到了。他悄悄遞給那個俊秀的小太監一隻素帕子,給他擦汗,還搶過食盒,幫他一道派飯。

    美其名曰,藉此機會,熟悉一下官場同僚。

    連著三日,韓蔚幫張奉派了三日的飯。於韓蔚可能是小事一樁,可是於張奉而言,這個談笑風生的新科狀元就像是一粒種子,在他情竇初開的心裡茁壯成長,漸漸由小樹苗長成參天古木。

    張奉每月盼著月半,可以休假出宮。他沒家人沒朋友沒旁的位子好去,每回就在韓府的門口一蹲蹲一整天,自然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湊在跟前,只遠遠地躲在府前的樹蔭下偷偷瞧,盼著能見到那人進出府。

    有時候能見到,有時候卻見不到。

    但即使是這樣,他在等待中,內心也是雀躍的。

    後來,這種灼熱的視線被韓蔚敏感地發覺了,等他一驚之下想逃之夭夭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跟前。

    &是你。」

    劍眉微挑,那麼的英姿逼人,風流倜儻,宛如天降神祗。

    在那人眉目間渾然天成的傲氣與正氣面前,張奉覺得自己卑微到塵土裡。

    把自己當成一粒塵埃的張奉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這個高不可攀的男子會對自己說心悅二字。他樂了一天,懷疑了一個月,又用了一年去證實,韓蔚的確是認真的。

    除了一月一次的會晤,他們的日常交流基本全靠信箋,車馬很慢,張奉每日都是在充滿期待中度過的,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韓蔚的喜帖。

    兩個男子有悖常倫的感情在這個時代,大概總會在一方成親生子的時候戛然而止。若是太過於熱烈與滾燙,實在無法中斷,這段感情就會轉入地下,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沉淪、發酵、升華。

    後來,韓蔚的夫人發覺了,再後來,韓蔚的身體每況愈下,竟到了病入膏肓、無藥可治的地步。

    &這一生,在宮裡待了一輩子,不知為什麼而活,」張奉抖動著肩膀,連成線的雨珠沿著傘骨抖落而下,「回首幾十載,除了柏塘,我那淺薄的生命里什麼也沒有。」

    韓炳歡周身寒意逼人,陰冷的眸子半眯,「你們二人倒是快活,置我母親於何地?」

    在他的印象里,他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常常對著自己唉聲嘆氣,問她如何,又不說。只徘徊來徘徊去一句話:太監都是下作東西。

    張奉蹲也蹲不動了,索性一屁股坐在泥濘里,額頭抵著墓碑。

    &家不可無後,你休要怨你父親。」他的語氣里染上悽怨,「你母親是個可憐人。我難道就不是嗎?我若不是身為男兒身,還落得不陰不陽,或許……或許……」

    或許他也能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做對恩愛夫妻,攜手相伴。起碼,能光明正大地服喪送終。

    &塘,你我何必相識。」飄飄蕩蕩的一句輕語被哭聲哽咽,墳前的半瓶酒被風吹倒,酒液混雜著雨水,緩緩滲透進泥土。

    韓炳歡看著哭得形容狼狽的張奉,不知該作何反應。在此之前,他只知怨恨他父親、怨恨勾引他父親的人,從未細想過裡面牽扯的諸多感情,更沒想過這個人,原來也在飽受著煎熬。

    這段感情里沒有解脫者,他父親、他母親、還有,這個人。

    韓炳歡自動把自己代入到他父親的角色,而江滎就是張奉……心臟猛地一陣刺痛,一道鴻溝橫亘在面前:自己會娶妻生子嗎?

    韓家一脈相承,怎能眼睜睜看著香火斷送在自己手裡?

    當同樣的分岔路口擺在面前,你又會如何抉擇呢,韓炳歡?他捫心自問。

    若是像父親一般猶豫不決,二者都放不下,最後的局面肯定也與現在無異,對妻子對那人,都是傷害。

    只能選其一,選誰?


    眼前又浮現起那張笑臉,韓炳歡慌了,他頭一次如此慌亂失措,連瞳仁都在劇烈地震顫。

    &要步柏塘的後塵,」張奉慢騰騰地起身,擦了擦臉,「當斷則斷。」

    作為過來人,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韓炳歡一眼,錦衣衛指揮使與東廠廠公的謠言早已傳得大街小巷、沸沸揚揚,今日一看,竟是個八.九不離十。

    張奉既惋惜又無奈,柏塘啊柏塘,令郎不光長得像你,心性也像。

    失魂落魄地下了山,韓炳歡拖著沉沉的步伐直奔東廠,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那人,幾個時辰不見,他已經在格外想念那人掌心的溫度。

    徐泗一路氣鼓鼓,像個刺蝟似得回到東廠,看誰誰不順眼,逮誰瞪誰,瞪誰誰腿軟,大大小小的隨從氣兒都不敢喘重了。他一揮衣袖,把自己反鎖在房內。

    這他媽到底幾個意思啊?他翹個二郎腿躺床上,怒視著帳頂艷俗的花紋,仿佛那是韓炳歡的臉。

    &你瞧不起太監,叫你瞧不起太監。」瞪了半晌,眼睛酸,他撈過被子,揉成一團,當沙袋似得練拳,一邊錘一邊罵,「沒想到你是這麼low的韓炳歡!搞性別歧視!」

    說完一愣,太監算個什麼性別?

    &管了,你這是搞種族歧視!拔x無情!大寫的渣男!」

    那團被子被他蹂.躪得遍體鱗傷,皺皺巴巴。揍得胳膊有點酸,徐泗又丟開,躺了一會兒,又一骨碌爬起來,撈來捋捋平,邊捋邊順氣兒,「算了算了,你是目標人物你就是老大,你是我衣食父母尊貴金主,順手還掌控著我一線生機。您愛怎麼著怎麼著嘿,您開心就好。」

    好不容易把胸口吊著的那口悶氣順下去,窗台啪嗒一聲輕響,一身濕噠噠直淌水的韓祖宗,不走尋常路地出現在面前。

    韓炳歡帶著滿身潮氣,冰冷的視線自濕透的發間射過來,深沉的,凌厲的,比寒潭更深邃。徐泗吞了口唾沫,剛剛才罵了別人一頓,有一丟丟心虛,眼神不免有些躲閃。

    但他這副躲閃的模樣,看在韓炳歡眼裡,好比有雙手在使勁地揉捏著心臟。

    他在生我的氣?因為我口不擇言貶低了太監?

    氣氛一下子很凝重,徐泗如坐針氈地扭動身子,發現自己還傻乎乎捧著被子,急忙扔開被子下了地。

    &怎麼……」剛剛穿好鞋,人還沒來得及直起腰,就被帶入了一副好像從剛冰櫃兒里撈出來的懷抱。

    徐泗有些驚訝,太涼了。

    &不起,」耳邊的聲音不復冷冽,沙啞得不像話,呼出的熱氣直直鑽進耳廓,徐泗耳尖發燙,有些難受地側了側頭。

    &厭惡太監,但我無法厭惡你。」韓炳歡胸膛里撞出的頻率有力而急促,震得徐泗有點出神,「厭惡你這件事,我怕是永遠也做不到。」

    &呵呵……」頭頂傳來清淺輕盈的笑聲,以及胸腔里貼面傳來的輕微震顫,「你要賴在本督主懷中到幾時?」

    韓炳歡沒有跪下的一條腿猛的發力,彈跳起身,敏捷地躍出老遠。

    頓住,一臉防備地盯著緩緩起身的徐泗。

    未發現自己的獨特性向之前,徐泗也曾靠著一張大眾情人臉撩妹無數,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撩妹技術一時達到了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地步。

    剛剛那個烏龍,以及韓炳歡此刻略顯炸毛的模樣,都讓他找到了當初撩妹的快感。

    &緊張,」徐泗得意的冒泡,攤手,「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這怪蜀黍哄騙無知少女的口氣又是什麼鬼?徐泗在心裡狠狠地鄙棄了自己一把。

    韓炳歡面上的表情錯綜複雜,煞是好看。

    &主自重。」憋了半晌,他從牙關里憋出四個字,面若寒霜。

    難道我是個輕浮的人嗎?徐泗翻白眼,隨後認真想了想,綜合以往經歷,自己好像……就是個輕浮的人>

    好,自不自重這個問題先翻篇。

    &大人想必已經接到了皇上諭旨,從今日起,這件案子,廠衛聯手。」徐泗清了清嗓子,開始裝正經。

    韓炳歡躲四害一般離得他遠遠的,頷首。

    徐泗亦頷首,「既然廠衛往後要短暫合作,有件事我得先說在前頭。」

    韓炳歡鬆開背在身後緊握的左手,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簡單,本督主只是希望韓大人往後不要無緣無故懷疑我。」徐泗為表誠意,往前跨一步,想靠近他。

    像是磁鐵同極相斥,韓炳歡後退一步。

    &督主多慮,在下從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人。」

    &你方才,不就是無緣無故冤枉我?難不成,你還有什麼證據?」徐泗繼續逼近,不依不撓。

    韓炳歡持續後退,直退到脊背一涼,貼上牆面。抬頭看到徐泗眼中閃過戲謔,他面上的冷意更甚。

    &主誤會,在下並沒有對督主存疑。」存了也不會告訴你。

    &此便好。下不為例。」徐泗停駐在韓炳歡一步之遙處,瀟灑轉身,「得空我們還得尋個好時機,把這事轉呈給皇上。」

    說完又轉身,眨眨眼睛,「皇上心情不大好。最好選個黃道吉日。這不,我頭上的包還沒全消呢。」

    望著那副高挑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韓炳歡眯起狹長的眸子。此人留著,多半是個禍害。

    指揮使辦事,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當日下午,韓炳歡便派人來告知,相約一道去宮裡述職。

    徐泗心裡千般萬般不樂意,那個暴君有點凶,他一點都不想再去挨一茶杯,也不想跪硬邦邦的青石板地,更不想挨批,無奈……生計所迫。

    出於想法設法接近目標人物,以及自己存著的那點不可告人的目的,徐泗賴上了韓炳歡狹窄的馬車。

    其實他自己的馬車更寬敞些,更舒坦些,還不止一輛,但是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脫,這個輪轂折了,那個橫樑斷了,愣是一個能用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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