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花神後記篇之沒人要的小哥兒也有春天（二）

    安王府內藏不住事瀾若生了個天生丑哥兒的事，很快就在府內傳開引來眾人好一陣冷嘲熱諷不過瀾若住得偏遠，那些難聽話，他聽不見也不在乎，每天只盡心照顧這個孩子。

    在孩子滿月的時候，正夫郎派下人送了名帖過來，還對瀾若了些看似寬厚的話，大意是不管出身如何這個孩子總歸是安王的骨肉只要瀾若好好養著，安王也不會虧待這個孩子，等孩子長大自然會為孩子尋一門好親不用擔心因為容貌醜陋而孤老一生。

    接過上書孩子名字的名帖，瀾若安安分分地應了等那高高在上的正夫郎派過來的下人離開，他才微微紅了眼睛抱著孩子嘆息一聲並低頭親親孩子的額頭帶著幾分歉意道：「都是阿麼沒用，害得你也被記恨，不過無論如何阿麼也不會讓人毀了你的親事。」

    「啊」像是聽懂了阿麼的話一般，瀾若懷裡的孩子伸出手晃了晃，啊了一聲，還露出大大的微笑。

    「寶寶真乖。」高興地親親孩子的嫩臉蛋，瀾若轉而打開名帖，卻並不認得上面的字，只能等老么麼過來，他才知道那個看著很複雜的字念「七」。

    問了老么麼那個萋字是什麼意思，卻得來老么麼一個憐憫的眼神，瀾若便知道正夫郎給取的名字，帶著不好的深意，於是自作主張，給孩子改了名，喚孩子七，反正音是一樣的，正夫郎也不會因此來尋他麻煩。

    七是個很乖的孩子，不怎麼哭鬧，特別愛笑，而且越長大，眉宇間的哥兒印記就越發紅顏好看，一看就知道以後是個有福氣的，哪怕左臉被紅色圓形胎記毀了，看習慣了，也不覺得他丑，只會被他一雙烏黑圓溜的大眼睛和大大的酒窩所吸引，和他一起露出微笑。

    來年初夏的時候，正夫郎生了第二胎，是個子，也是安王的嫡子，安王十分看重這個孩子，為之取名為倪彥，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有才學的人，並報效國家。

    這天，安王為嫡子舉辦盛大的滿月酒，連皇后都帶著皇長子過來，代表皇帝送上祝福，當然皇后今日來，除了參加倪彥的滿月，還想藉機看看安王的嫡哥兒，傳中和他兒子是天作之合的倪璃。

    安王正夫郎哪能不知皇后心思，便將倪璃叫到身邊，皇后見倪璃雖然才一歲多，口齒卻已經十分清楚，而且長得分外玉雪可愛，眉宇間的哥兒印記顏色也很深，長大後肯定好生養，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柔和極了，連忙笑著稱讚倪璃是個好孩子，還將手腕子上戴的玉鐲送給倪璃，當做見面禮，之後和安王正夫郎更是相談甚歡，就只差開口當場定親了。

    然而，就在皇后和安王正夫郎你來我往地誇讚對方孩子的時候，皇后嫡子洛顥玹卻突然不耐煩地開口道：「皇阿麼，兒臣乏了，我們回宮吧！」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皇后訓斥了幾句洛顥玹，但總歸還是心疼孩子，以為洛顥玹真的累了，看天色也確實有些晚了，便向安王夫夫告辭，坐上御輦回宮。

    在回宮路上，皇后拉著洛顥玹的手，問洛顥玹對倪璃的印象，卻見洛顥玹緊緊蹙起眉，十分嫌棄地撇撇嘴，道：「丑。」

    「胡什麼，那孩子明明生得極好，以後長大了定然是個美人坯子。」皇后只當洛顥玹還太根本沒形成正確的審美觀，便沒把他的話放心上，回宮後和皇帝了倪璃的事，將倪璃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讓皇帝也心生了幾分好奇，想著等孩子再大一些，就趁著宮裡的節日，讓安王夫夫把倪璃帶進宮瞧瞧，若真的那麼好，就可以考慮賜婚，不算辱沒他尊貴的嫡長子。

    八年後，倪彥也到了入學的年紀，但他由於特別早慧，現在也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阿蒙，安王便有些苦惱將他送到哪裡去上學。

    之後，安王突然想起皇長子，也就是現在已經是太子的洛顥玹，想起他亦是三歲就能張口吟詩，現在在國子監，是有名的天才，便起了些心思。

    只因洛顥玹實在太聰慧，皇帝選的伴讀總是跟不上他的學習進度，所以他便嫌棄在他眼裡有些蠢笨的伴讀，伴讀換了一個又一個，到現在也沒完全定下。

    想到自己的兒子，安王頓時覺得不定倪彥能和洛顥玹玩到一起去，畢竟他的兒子也是太過早慧，和所有人都不親近，才八歲大的孩子，就給人一種疏離清冷的感覺。

    越想越合適，第二日安王便在退朝後私下面見皇帝，提出他想把孩子送進宮給太子做伴讀的想法，皇帝同樣是因為太子伴讀問題苦惱不已，一聽安王的建議，頓時樂得一拍桌子，拍板定下了，並立刻擬旨讓倪彥入宮做太子伴讀。

    於是，倪彥入宮做了伴讀，而就在他見到洛顥玹的那一刻，他頓時露出驚訝的眼神，甚至聲地喚了一聲，「洛繁？」

    見洛顥玹沒有回應，倪彥便立刻掩住眼中驚訝，恭恭敬敬行了禮，開啟了一段做太子伴讀的日子。也是在這段時間內，他和洛顥玹成為了最好的知己好友，兩人一同習武，等再大一，還一起相攜出遊，同時成為京城有名的玉面才子，引得整個京城的哥兒都為他們心神蕩漾，只希望能得他們一個青眼。

    今年，洛顥玹十五歲，也即將到了可以上朝的年紀，皇帝準備將他放到軍部去歷練，皇后卻更操心他的親事，畢竟也到了年紀，哪怕不立刻成親，先定下一個也是好的。

    而洛顥玹不再去國子監上學，倪彥作為伴讀的日子也終於結束，他回到安王府，告知父親，他準備參加下一屆科舉，不需要父親為他請旨，讓皇帝直接為他封官。

    對於孩子有這樣的志氣，安王十分讚賞和支持，等倪彥回府，便讓他安心，安王正夫郎卻因為憂心倪璃的親事，旁敲側擊地問了倪彥不少關於太子的事情，畢竟倪璃也到了最好的年歲，這些年他一直將倪璃當做太子夫郎來教導，他絕不能讓倪璃與太子的親事出任何差錯。

    倪彥卻比他阿麼清醒很多，當他阿麼再一次問他關於太子的事情，他忍不住直接道：「阿麼，太子並非哥哥良人，依兒子的看法，您還是趁早在各位世家子弟中，為哥哥挑一位懂得疼惜人的子，太子他不適合哥哥。」

    一聽這話，安王正夫郎就緊緊皺起眉，滿臉不悅道：「你哥哥和太子自幼時就被批出天作之合的絕佳姻緣命，怎麼會不合適？況且你哥哥人才樣貌，樣樣出挑，哪裡配不上太子？」

    「阿麼，兒子不是哥哥配不上太子，而是太子他」想了想，倪彥還是嘆息著道，「這些年，太子也見過哥哥幾次，但太子明顯對哥哥無意，若是強行婚配，恐怕哥哥會守活寡。」

    「你怎麼這麼你哥哥！」安王正夫郎氣得頓時一拍桌子，怒極之下，道，「三日後，你請太子過府賞海棠，我還不信璃兒那麼好，太子會不動心！」

    「阿麼！」倪彥皺眉喚了一聲，卻見他阿麼直接憤怒地甩袖而去，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傻徒兒啊，你到底在哪兒，再不出現，師傅就給你守不住花神大人了。」

    三日後，洛顥玹應邀來安王府賞海棠，只見滿院子的海棠花火紅一片，恰似嬌羞的美人，不由由衷讚嘆道：「早就聽安王府的海棠是京城一絕，今日一見，果然所言非虛。阿彥，你可是好福氣，日日都能欣賞到這般顏色。」

    「太子若是喜歡，可以時常過來，我必將掃榻相迎。」倪彥笑著應了一聲，陪洛顥玹一起逛園子。而這時，只聽一陣清脆笑聲傳來，洛顥玹轉頭看去，卻見幾位哥兒在玩蒙眼捉人的遊戲，而那位笑著四處躲避的哥兒，正可謂是貌比花嬌，一襲紅衣在滿園的海棠映襯下，更是美艷之極。

    然而，洛顥玹卻微微蹙了蹙眉，他側頭淡淡掃了一眼面色有幾分尷尬的倪彥，突然冷哼一聲，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將倪璃專門為他準備的這一出偶然邂逅，丟在了身後。

    倪彥正要跟上去，洛顥玹就淡淡道：「孤想一個人逛逛，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任何巧、遇。」

    巧遇兩個字洛顥玹得有重，倪彥也不好再跟上去，便頭，應道：「放心，我會安排好。」

    「嗯。」洛顥玹正準備往園子深處走，卻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好友，鄭重道，「阿彥，你是我交心摯友，有些話我便直接了。」

    頭，倪彥心裡已經猜到洛顥玹要什麼，便頭，同樣鄭重道：「好，你，我記著。」

    「孤的親事必須孤自己做主，孤也不信命，孤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孤知道皇阿麼和你阿麼想我們兩家親上連親，你哥哥也很好，容貌才情樣樣第一，但我更重視感覺。孤看到他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看他就像在看一尊被精雕細琢出來的玉器，有欣賞卻無其他，你懂嗎？」

    再度頭，倪彥笑著道：「自然懂，你放心，我會勸阿麼，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

    「好，我信你。」微微一笑，洛顥玹轉身往海棠苑深處走去，一個人去賞這滿園艷麗無比的海棠花，心裡卻空落落的，好像丟失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見洛顥玹的身影漸漸走遠，倪彥臉上反而露出了絲絲微笑，並極低地笑罵了一句，「這麼多年過去，竟還是這幅冷傲樣子，除了對萋，看誰都如無物。」

    著，倪彥臉上的表情又沉寂下來，眼中閃過幾絲滄桑寂寞，然後他輕聲自語道：「你在這裡，狐狸呢？他到底在哪裡」

    微閉了閉眼，又再度睜開，倪彥轉身去找倪璃，暫時將心中所有思念放下，只等洛繁恢復記憶，再詢問黎黎的下落，反正他已經尋覓等待了那麼久，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與此同時，七身邊的鬼們都急得上躥下跳的，只因好不容易洛繁大神落了單，他們卻沒辦法讓他們見面，突然其中一個鬼看著被萋大神抱在懷裡的黑貓，不由靈關一閃，鑽入黑貓的身體，控制著黑貓往海棠苑跑。

    「黑！」七見原本乖乖的貓咪突然跑掉，不由心中一急，下意識地追過去，也忘了阿麼過不能離開這個院子的囑咐，只因他從就沒有朋友，這只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黑貓，是他第一個朋友，他不想失去它！

    一路追著黑貓，七跑得氣喘吁吁的，等他好不容易追上，卻腳下一絆往前一摔，其實是有鬼推了他一把，讓他整個人撲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里。

    微微蹙了蹙眉，被人撲了個滿懷的洛顥玹，正準備呵斥來人，心中不悅這又一場「巧遇」，卻正見到懷裡人抬起頭，露出一雙烏黑圓溜的大眼睛，那雙眼所帶給他的莫名熟悉的感覺，一時竟讓他怔住了。

    「啊！我的貓！」只見七用力推開洛顥玹，轉身去抓已經爬上海棠樹的黑貓。

    七從在院子裡野慣了，自然不是那等嬌生慣養的哥兒，爬樹這種事他非常擅長，沒一會兒他就手腳並用地爬上海棠樹，抓住了他的朋友黑貓。

    「讓你亂跑。」沒好氣地抬手打了下黑貓的腦袋，七又心翼翼地把貓抱進懷裡，然後十分利索地滑下了樹，正準備抱著黑貓離開，就聽一個帶著幾分輕嘲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醜八怪，撞了人，準備就這麼走了？」

    「嗯？」回頭看向聲源處，卻見一個頭戴玉冠、身穿一襲尊貴紫袍的少年郎，正長身玉立站在那裡，他面若冠玉，俊美逼人，甚至將背後滿園海棠都比了下去。

    突然有些自慚形穢，七微側過頭，不讓那個俊美少年郎看到他長了紅色胎記的左半邊臉，這才輕輕道：「對，對不起。」

    「嘖」不知為何，看這個少年露出一副自卑害怕的樣子，洛顥玹心中頓時一股氣從心底翻湧而起，他大跨步走上前，取出別在腰間的扇子，以扇柄挑起對方的下巴，不耐煩道：「不准側頭，看著就來氣。」

    「嗯？」不是很明白地眨巴眨巴眼睛，七抬手扒掉來人挑他下巴的扇柄。

    被躲開也不生氣，洛顥玹轉而用手緊緊捏住七下巴，還仔仔細細左右看了看，才笑著道：「果然是個醜八怪。」

    「你！」狠狠瞪了一眼這個莫名其妙羞辱他的少年郎，七用力打掉洛顥玹的手，往後跑了幾步，這才回頭做了個鬼臉，狠狠道，「你是長得好看，但在我心裡你才是大醜八怪！哼！」

    完，七抱著黑貓跑了，留下洛顥玹莫名其妙大笑起來，笑得暢快恣意，好像是遺失很久的東西，終於自己跑回了身邊。

    「有趣，有趣之極。」搖頭晃腦地嘆息了這麼一句，洛顥玹腦海里不由回想起剛剛少年撅著屁股爬樹的樣子、朝他做鬼臉的樣子，以及一開始有些怯懦地側過頭去的樣子，嘴角不禁微微彎起一抹興味兒之極的弧度。

    嗯，這無聊的生活，終於有了讓他感興趣、覺得好玩兒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劇場：

    七：雖然我很醜，但我很溫柔。

    洛顥玹：哪裡溫柔了？你是沒見過溫柔的哥兒吧。

    七：你什麼意思！！找打是吧！！

    洛顥玹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