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後宮賀喜

    景仁宮主子誕下三阿哥的消息滿朝皆聞，連帶著佟府也熠熠發光起來。

    上早朝前，三三兩兩的官臣站在漢白玉欄杆前，互相交流攀談著。

    「佟都統真是好命呀……這是要做國丈了。」

    「可不是麼，看來呀……景仁宮是要擺正中宮，掌控後宮了，誰不知道現在後宮之中康妃娘娘最受寵了。」

    「咳咳咳……你們可別忘記了，大清朝可不止康妃娘娘一人誕下龍子，那寧愨妃誕下的二阿哥才是嫡長子，自古立太子是長幼有序，祖宗定下的規矩，皇上是萬萬不可能破壞的。」此時說話的人是鄂碩。

    大阿哥愛新覺羅·牛鈕活了八十九天便夭折了。因而二阿哥愛新覺羅·福全現在算是皇上的嫡長子。

    長春宮。

    寧愨妃跺著雜沓的腳步，十分不安。

    「娘娘……康妃娘娘為大清開枝散葉了。聽說皇上也晉封佟妃娘娘為康妃了。」很早便去景仁宮外候著打聽消息的寧愨妃心腹宮婢泳心一路趕回來，告知焦急等待的寧愨妃。

    「呵，開枝散葉！」寧愨妃擺明不喜歡泳心的用詞，「生了個皇子？」

    「是啊，景仁宮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泳心不顧寧愨妃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又自顧自的補了一句，「這下二阿哥呀有弟弟了。」

    「是啊，弟弟……」寧愨妃嘴裡碎念著，不知怎麼的，嘴角勾勒出一道不很明顯的得意笑容。說到底，她康妃生下的也不過是她皇兒的弟弟，是大清第二個龍子，不是第一個！

    「走，去趟景仁宮。」寧愨妃思索了一小會兒，吩咐泳心擺駕景仁宮。

    「娘娘要去景仁宮？那裡都是道賀的宮人，娘娘這時候去豈不是要遭冷落……」泳心詫異的叫了出來。

    「他們賀他們的，與本宮何干！」寧愨妃示意泳心勿再多言，自己已經邁著步子向前。

    趕在寧愨妃前面的是剛被貶不久的靜妃娘娘，看她燦白的面容便知從皇后到後宮普通妃嬪的轉變令她心神交瘁。

    「參見皇后……靜妃娘娘。」

    景仁宮宮人見到靜妃，無不恭謹下跪，他們也還沒有從她的身份轉變之中回過神來，畢竟喊了她這麼多年的「皇后娘娘」。

    靜妃擺了擺手，悲悽道，「都免禮吧。」

    「是皇后娘娘來了嗎？」我撐起順產之後有些發虛的身子，詢問站在床頭一側的清兒。

    清兒小聲地提醒我，「娘娘，現在該改稱『靜妃』了。」

    「哦，本宮差點忘記了……」我盯著靜妃一步一步靠近我的床第，一向穿金戴銀十分招搖的人，今日只穿了一件樸素的藍色緞地衫，華貴首飾幾乎卸了一大半。

    皇上不喜歡她奢靡，早前如此招搖。現今她才從執迷中悔悟過來，為時已晚。

    「佟妹妹。」靜妃好不容易扯開一個微笑，「替皇上，替大清誕下三阿哥真是辛苦你了。」

    我一驚，雖說溫婉的靜妃以前沒怎麼刁難自己，但對自己如此溫和體貼倒還是頭一次。尤其，她現在還與我稱姐道妹起來。

    「勞您來看望，費心了。」我也回笑道，心裡卻只覺得變扭。

    「哎……」她一下子把垂頭喪氣的表情展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插話，只等著她自己將要說的話接下去。

    果真，她緩了幾秒，見我不開口，繼續說下去，「你和寧愨妃雖都生下皇子，但皇后之位卻與你們無緣。本宮雖然變降位，但是無子還坐上過那個位置。」

    我本以為她是想訴說自己被廢後的苦楚，竟沒想是挖苦我來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本宮說的什麼……這些日子，本宮都跟做夢似的，方才那句不合時宜的話，佟妹妹可別放在心上。」靜妃故意這麼說道。

    「本宮豈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其實，我是有些憐憫她的，一下子從天上掉到地下，這種滋味非常人能夠接受。

    再說句實在話，我做夢也沒有想過會與她平起平坐。

    「靜妃此言差矣，本宮和康妃二人還有皇子依靠，保不准能夠登上皇后之位……皇太后之位，而你……一個廢皇后，竟挖苦起我們來了！」寧愨妃不知在門口聽了多久，她的音調陰陽怪氣，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怎麼說，靜妃也是當朝皇太后的堂侄女，她也不怕得罪。

    「你……落井下石！」靜妃沒想到以往與自己關係處的最融洽，來往最密切的寧愨妃此時此刻會說出這種話，氣的舌頭都打結了。

    「以往你是皇后，本宮自認低你一個尊位，而今本宮雖然與你平起平坐，但……本宮有皇上的嫡皇子做靠山，母以子貴。靜妃你有什麼，有的只是皇上對你的厭惡。」寧愨妃不僅不給自己留餘地，反而將一些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

    「你也別自滿，好似一副二阿哥已經繼承大統的嬌蠻樣！」靜妃說得氣喘臉紅。

    「本宮的皇兒是皇上現今最大的兒子，他不做太子，難不成……」寧愨妃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掃了一眼。

    「都是皇上的妃嬪，大家就別拌嘴了。」我忍不住插上一句。

    寧愨妃被我止言，大概是心裡不痛快，緩了一口氣，她將矛頭指向了我，「佟妹妹不會也以為自己的皇兒能夠登上皇位吧？」

    「朕還沒死！」皇上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氣急敗壞地吼叫使寧愨妃當場跪地。

    皇上惡狠狠地藐視了靜妃一眼，仿佛看到了一隻屎蒼蠅般嫌棄。

    靜妃更是嚇得魂飛破膽，她已經穿的比後宮任何一個妃嬪都簡樸了，為何皇上看待她的目光還是這麼刻薄，這麼挑剔。

    「皇上……」我綻開笑容喚他。

    「皇上，嬪妾不是這個意思，嬪妾只是聽了靜妃的話心裡不舒服而已。」寧愨妃唯恐自己被皇上討厭，趕忙替自己辯解。

    靜妃心裡「咔嚓」一聲。

    皇上本就心情不佳，尤其慈寧宮那裡擅作主張，今日下了懿旨，說是要選立新後，而人選卻是蒙古科爾沁貝勒淖爾濟的女兒。

    「傳朕口諭，將靜妃打入冷宮。」皇上大動肝火，不容她分說。

    「皇上……」靜妃沒想到皇上會是如此的無情，頓時嚇傻，不哭也不鬧，由著兩名太監將她拖拉下去。

    寧愨妃不想皇上對待靜妃到了這種忍無可忍的地步，有些暗暗慶幸，這下她不會有翻身的機會了吧！呵，就算是皇太后的堂侄女又如何，皇上不喜歡，後宮就沒有她的容身處！

    我從沒見過發這麼大怒火脾氣的他，一時之間也忘記替靜妃求情了。

    忽來了個前朝大人物，我幾乎看呆了。

    與她見面，這是第二次，選秀殿試那日與她匆匆見過一面。

    她面如出水芙蓉，格外潔白；髻雲高擁，更顯絕色；身材高挑，腰絲迎風楊柳，裊裊婷婷而來。

    只見美婦一雙俏眼含笑，櫻口微啟，「給皇上請安了。」

    連寧愨妃也被她的美色所迷，她從不知宮中還有這麼妖艷的妃嬪，是誰呢？

    「大貴妃不必多禮。」皇上恭敬道。

    哦，寧愨妃想起來了，這是先帝的懿靖大貴妃，博爾濟吉特氏·鍾木娜。當初關雎宮宸妃仙逝後，她可是僅次於皇后哲哲，宮中第二尊貴的女人，當時比現在的皇太后還受寵。

    難怪了，這麼美的女子。

    懿靖大貴妃走到了我的跟前，對我嫣然一笑，「本貴妃方才去慈寧宮見過三阿哥了，長得與先帝真是一模一樣，也不知你是怎麼生的。」

    我露出嬌羞的神色，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也有些難為情，臉紅著埋怨口氣，「大貴妃！」

    「好了好了，不逗你們了。今日本貴妃在景陽宮設宴，皇上可要來呀。」懿靖大貴妃坐在我的床頭，摸著我的手，「哎呀，差點忘記了，你在月子裡，這一次就別來了，免得受風。晚一些，本貴妃吩咐人給你帶些好吃的。」

    「謝大貴妃。」我見懿靖大貴妃如此和藹親近，不由得對她產生母女情。

    「你也來吧。」懿靖大貴妃走的時候，經過寧愨妃身邊，側臉說道，「今晚壽康太妃也會來。」

    寧愨妃聽完，激動地眼淚都掉了出來，「謝大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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