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吃土的魚

    元央的出發很匆忙，其實這次千海宴的主要目的是靈試，各族獻美的篩選早就過了時間。烏凱通過龍音閣找了不少門路，這才趕在最後把元央的名單加了進去。

    可碧波潭離北海實在太遠，鮫族又窮，上等的瑤舟是沒有的，所以只能早些出發，否則定是趕不上第二輪的。

    元央倚在窗邊，看著舟前掛著的那兩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心道這丑大叔是把棺材本弄出來了麼，拿這麼高級的東西引路，這麼日夜兼程，當真是把自己的事當事了麼？

    不過元家這兩天太平靜，自從那天老太太被忽悠走了，直到他們出發，元家都沒來過人。依著她對這家子的了解，到了嘴邊的肥肉，想要讓他們收口，可是難得很。

    「水馬累了，咱們今天就在這附近休息吧。」

    元央雙手贊成，再舒服的車連續坐上十幾個小時，誰都受不了。她在四週遊了兩圈，發現了一群傻愣愣的小銀魚，順手抓了兩條給烏凱送了過去。

    「你先吃，我一會兒再去覓食。」

    其實元央並不是刻意給他抓的，只不過眼神太好，那些魚在她身邊慢吞吞的，她的身體不自覺就動了起來。

    見烏凱客氣，她雙手一松，那群好容易撿回性命的小傢伙立馬四散逃命去了。

    「你不吃？」

    「你心悅我娘親這麼多年，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只吃人類食物。」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烏凱大概要尷尬死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對著元央，他反倒有幾分自豪。

    「知道是知道，但我沒想到你已經走火入魔這麼嚴重。連一丁點的水族食物都不吃，萬一哪一天弄不到人族的東西你莫非要餓死自己不成？」

    元央伸手戳戳腰間掛著的七彩貝殼，小小的，不過手掌大小，卻是個存放食物的空間寶貝。

    「你這人說話要不要這麼靈驗，咱們走得太急，我還真沒來得及到萬福樓去補貨，這會裡面已經空了，而我已經餓了。」

    烏凱無語，他就隨口一說，哪想會一語成讖。

    他身影一晃，手上就多了兩條魚，接著又往遠處探了兩圈，回身對元央說：「前面好像有地下熱泉，我們到那邊休息，借熱能的力量，我應該能勉強喚出火靈給你弄頓飯。」

    元央一聽也來了精神，她仔細一聞，這水裡果然帶了一股硫磺味。如果是地下火山，那要把魚弄熟，應該是有希望的。

    烏凱收了瑤舟，帶著元央往海藻林穿去。昏暗的海底，寂靜無聲，此時唯有高不見頂的巨大海藻們在碧水中漂浮，好似一個個沉默的影子，守護著這片土地。

    元央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把烏凱跟丟了。她喊了兩聲沒有回應，便料到情況有問題。

    會在這裡做陷阱伏擊的，是元家的人嗎？

    「咻！」

    一枚長箭急射而來，元央憑著本能險險躲過，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破水聲，元央只能轉頭拼命往海藻林深處游去，可那邊已經能隱約看到一張閃著藍色光芒的網。

    靠，是靈網！

    元央的髒話沒來得及出口，她便一個猛子往底下扎了過去，硫磺的味道隱約從下面而來，潛下去說不定就能找到火山口，總比坐以待斃的強。

    烏凱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整個海藻林被設了陣法，把他牢牢困在其中。他隔著空隙清楚地看到元央像一匹野馬，在黑暗之中朝地底沖了過去，而那頭閃著騰騰的熱氣，正是極為危險的海底熱泉。

    元央自然也看見了，她本來只是想做個樣子，好迂迴自救，把後面緊追不捨的傢伙們甩掉。可越往下潛，她的身體就越發不受控制，到最後她聽見烏凱激動的驚呼，自己人居然直挺挺地咚一聲落進了火山口。

    她心頭一跳，心道死定了。真是流年不利，這才穿越重生，怎麼又死了？而且還是她最不喜歡的餓死鬼！

    可過了半晌，她的身體並沒有傳來什麼不適感。她猶豫著半眯起眼睛，眼前不斷閃過黑黝黝的山壁，她好像在一直下沉，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才終於觸了底。

    鮫族夜視能力極佳，因此即便這山洞黑布隆冬，元央還是清楚地看到似乎是一個廢棄的祭台，散落在台子周圍的是已經被粉碎成幾塊的古怪雕像，她本想靠近了看看，沒想到沒注意到腳下，一下子摔了個狗啃泥。

    更搞笑的是，她的嘴一接觸到地面，就好像產生了強力吸力，完全不顧元央自己的意識，哼哧哼哧吃起土來。

    元央淚流滿面，浪費糧食果然要遭天譴。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吃生魚片呢。

    元老太太，今兒我要是被這土給噎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總算有驚無險，一臉生無可戀爬回海藻林的時候，看見的是烏凱又驚又喜的臉，元央只來得及調侃一句：「你真的很醜。」便被一種古怪的衝擊弄暈了過去。

    **

    寂嵐海界在整個大陸的最北端，冰海延綿，一望無際，除了水族鮮少有其他族類的蹤跡。

    坐落在寂嵐海最深處的北海龍宮，隔著八百里遠就能看見那沖天的靈氣漩渦和晃死人不償命的金碧輝煌。

    元央窩在瑤舟中，一路晃晃悠悠，總算趕在千海宴之前將將進了龍城。

    因著盛宴，平日裡寬闊無比的龍城，此時已被擠得水泄不通，主道上跟著接引官有條不紊的皆是各界各族來的使者。烏凱手拿族令，即便已經等了四個多時辰，卻也是樂呵呵的沒有半點不耐。

    「看鞭！」

    元央等著正無聊，就聽見遠遠地傳來兩聲嬌叱，夾雜著不少驚呼，整條隊伍開始騷動起來。

    「大姐，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那一套賢妻良母的理論，我再多聽個一天半天，鐵定要吐血而亡。」

    轟隆一聲響，接著便是另一個稍微圓潤一些的聲音，「十九，休要任性，父王把你交給我，就是要讓你三年後能做個最完美的新娘，放你一馬是不可能的。」

    「輕些輕些！大姐，你這是要我的命呀！」

    「哼，想要命就乖乖的聽話。」

    「嘻嘻，我偏不，有本事你就抓住我呀！」

    元央心下好奇，這誰啊，居然敢在龍王的地盤上動武。

    剛才一路走來，她才看到這龍城與陸上不同，外城中海道紛繁，七七四十九條小龍道從四面八方朝城中的八部天龍柱匯聚，好似花蕊插入花心，甚是好看。

    而內城則仿製陸上，為顯龍王威嚴，禁止一切浮水，所有來客皆需落下身形，從外城經婆娑門走上唯一一條寂嵐龍道。

    可此刻，原本靜謐的海水起了漩渦，不遠的水中，一黃一粉兩個身影，正浮在龍道之上糾纏不清。強大的靈氣波動掀起了陣陣漣漪，離得近些的商鋪瞬間就被卷的粉碎。而兩邊負責維持秩序的海衛們卻是一臉無奈，完全沒有要抓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