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想造車的領導班子

    古師傅聽到車修好了，馬上從車間裡走了出來。

    「呦，我看看，修好了？！」古師傅走到近前看了看吉普，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林強生。

    「師傅。」林強生笑了笑，他前世就是汽車兵出身，這點活計怎麼會難住他。

    「嗯，我來檢查檢查。」古師傅說完上了車，掛上檔位開出了車位，在院子裡兜上了圈。

    林強生看著繞廠的吉普，回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

    他在這個汽修廠呆了3年，然後就應徵入伍。當了一名汽車兵，還上了南疆戰場，從而認識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路娜。

    林強生回憶起，他是怎麼死的了。在看見廠里的幾輛卡車的時候，他回憶起幾天之前，他剛跟朋友喝完了酒，在開車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被一輛泥頭車撞上，自己躲閃不及，正好被從左側撞上。也許就在那時，他死了。

    唉！

    往事已隨風去啊！

    林強生感嘆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以前修過車？」陳兵站在了他的身邊。

    林強生雖然對汽車很熟，但是他現在只能笑著說道：「沒有，就是看了一點書。」

    陳兵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說道：「看你對汽車維修上手挺快的！」

    林強生打了個哈哈，敷衍了過去。

    「吱」一聲，古師傅大力的踩住剎車，吉普向前竄了竄停在了眾人面前。

    古師傅下了車，看了一眼林強生，笑著說道：「行，車沒問題了。強生，你給你爸長臉了啊！比我這些個徒弟強！」

    「啊！」古宏亮輕叫了一聲，驚訝的來回看著父親和林強生。

    「啊什麼啊？人家一上手就找著了毛病，你看看你們在這都有日子了吧，怎麼弄的這是？」古師傅數落著一幫徒弟們。

    小年輕們臉色相當的難看，被師傅數落，著實有些難受。尤其還是被一新來的小弟，給比了下去！

    「強生，你再看看其他的車。陳兵，你帶著你的師弟師妹們去看看。」古師傅招呼了一聲，就又走回了廠車間。

    「是。」陳兵有氣無力的回答了一聲。

    「你小子，哪學的一手，行啊！」古宏亮陰陽怪氣的向著林強生說道。

    陳兵說道：「行了，別說沒用的。誰會誰就多出把力，招呼著大傢伙。」

    眾人又紛紛的去其他車位上，各自聚一堆玩去了。

    林強生跟著陳兵，向一台同樣的212吉普車走去。

    江岸汽修附件廠屬於省里直屬企業，所以一般的省城用車，都會在這裡維修。而現在又是吉普的天下，因為沒有別的可用，一般的領導都願意開212，也沒有別的選擇。

    「這台發動機拉缸，已經拿去車間鏜缸了。」陳兵指著車說道。

    林強生點了點頭，問道：「兵哥，師傅們怎麼都跑車間裡去了？」他看了一眼，院裡全是徒弟，一個師傅都沒有。沒有師傅看著的徒弟，都撒了歡。

    陳兵聽到林強生發問，呵呵一笑，說道：「師傅們在車間裡，造車呢！」

    林強生驚訝了一下，前世他剛來那段日子，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呀！還有這事？！

    「這不是全國工業學大慶嗎，所以廠長和主任，就琢磨著想造台車。」陳兵笑道。

    「吃飽了撐的，咱們這兒還能造車，竟整沒用的！」古宏亮撇了撇嘴，在旁邊的車位上說了一句。

    「什麼有用沒用，有的小廠都能造出212來，憑啥咱們的這個大廠還搞不出來？！」陳兵說了一句，古宏亮也沒有反駁。

    事實上，他們修的很多吉普，都是雜牌212。

    從212誕生，到九十年代中期，212吉普生產了超過60萬輛。光憑bj一家生產廠，怎麼可能生產出來這麼多車。

    據資料，從7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全國數以千計的汽車廠都在生產以bj－212為原型車的各種乘用車。使用bj－212底盤，加上手工敲制的車殼，取了各種牌號的產品更是充斥全國的各條公路。只要細想，哪裡有那麼多的汽車廠呦！其實就是各地的山寨小工廠，敲敲打打生產出車殼，配上不知哪裡搞來的動力系統，就那麼堂而皇之的上路了。國人的山寨能力，是無比強大的，而且很有歷史傳統！

    林強生點了點頭。確實，像他們這個汽修附件廠還是有些規模的，基本上很多汽車零配件自己都能造，廠領導們想搞車也沒什麼出奇的。

    1958年，中國一汽紅旗ca72轎車，裝備國產5.65升v8液冷發動機，功率164千瓦。

    1960年bj第一汽車附件廠（bj汽車廠前身），曾參照嘎斯21的圖紙，仿製出東方紅轎車，小批量試生產106輛，採用2.445升直列四缸發動機，功率70馬力，最高時速125公里。

    1963年，由sh汽車製造廠生產，第一台sh牌轎車為手工打造，六缸發動機，當年小批量生產50輛。

    廠子領導一定覺得，江岸汽修附件廠也能生產汽車附件，為什麼就不能造個完整的車出來！

    林強生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除了吉普就是幾輛卡車。卡車這玩意，修理起來又髒又沉，沒人願意動它。

    想當初，林強生前世剛來的時候，就是因為修卡車費勁，所以才挨的罵。

    那時候，師傅們一般都是讓徒弟從修卡車開始，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卡車練技術。

    林強生覺得，修卡車練不練技術先放一邊，幹活別被砸著手指、腳丫子什麼的，練練肌肉還差不多。

    他轉著就往車間裡去了，走進車間之後，看見一幫師傅在緊裡邊的大會室。

    大會室是用玻璃窗從車間隔開的，看上去非常開闊。

    他走過去打開門，頓時被一股子旱菸味嗆了一下。

    林強生等在門外，看著上面掛著的紅色橫幅，書寫「全國工業學大慶」，一塊塊大字很是震撼！

    他退了幾步，離遠了看。嗯，這就不震撼了，原來是太近的關係。

    等屋子內的煙氣散了一些，林強生走了進去。

    「爸，幹啥呢？」林強生湊近父親林向榮身邊，發現他正在聚精會神的勾勒圖紙。

    廠長常遠庭和書記，哦不，現在還叫革委會主任，鄭永民。

    兩個人，正分別在辦公桌上寫寫畫畫的，有時還搖搖頭，互相商量幾句，好像很費盡心力的樣子。

    其他師傅們也都在屋裡，有的靠在窗邊的暖氣片上抽菸，有的輕聲的逗悶子。

    這從車間隔出來的屋子很大，足有一個會議室那麼大，他們聊天也不影響辦公桌上靜靜忙乎的幾人。

    「嗯？你怎麼進來了？」林向榮回頭一看是自己兒子，問道。

    「外面冷啊！我進來暖和暖和。」林強生向著桌子上看著，說道。

    「唉，進來就進來唄，你把門開著幹什麼。」林向榮嘟囔了一聲，回身走到門邊把門關上了。

    林強生看著父親繪製的圖紙，只見上面一台和伏爾加轎車一樣的車型躍然紙上。

    「這是強生吧？老林。」鄭永民坐在桌子後面，笑著問道。

    「是我兒子。強生，叫鄭伯伯。」林向榮笑著說道。

    「鄭伯伯，好！」林強生向著這位長著一臉笑模樣兒的小老頭說道。

    「哎，好。老林，你把門打開吧，通通風，孩子呆不慣。」鄭永民笑著說道。

    別看鄭永民現在這樣很好說話，可是林強生知道，這位是真正強勢的人物。

    正因為有鄭永民在，江岸汽修廠才沒受什麼衝擊，工人們也沒怎麼鬧騰，在那個時期沒有參加什麼市里有關人員組織的活動。

    「強生，你就別呆這裡了。這是師傅們呆的地方，你在這裡幹什麼？」林向榮小聲的向兒子說著。

    林強生沒聽父親的話，他拿起筆來，在大圖紙的空白處畫了起來。

    「哎？強生你幹什麼？！」林向榮連忙拉住兒子叫道。

    「怎麼了？」常遠庭抬起頭來問道，鄭永民也再次看向了這邊。

    只見林強生刷刷幾筆，就勾勒出了一個汽車草圖的大概模型。

    「哎？！」林向榮驚訝的朝兒子的筆下看去，忘了手上的動作。

    林強生按著腦中的回憶，越畫越興奮，越畫筆越快，他甚至都不用尺子，完全手繪。

    剛開始的時候，由於手生，線條有點不流暢，到了後來他越畫越好了。

    林強生這時突然發現前世所看到的一些資料，甚至只看過一遍的東西，竟然都記在了腦子裡，是那麼的清晰！

    一些汽車圖形的樣子，回憶起來，甚至就像在他眼前展示一樣。

    他現在畫的車型，不同於這時代的任何車型。沒有圓鼓鼓的車邦車尾，也沒有那種前高后低的揚頭式造型，而是利用了前低後高的動力學造型。從而降低風阻，減少油耗。

    這也是即將進入八十年代，大部分汽車公司所採取的流行設計。

    「嗯？老鄭，你來瞅瞅。」常遠庭走了過來，向著鄭永民招了招手。

    鄭永民驚訝的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了過來，然後就看到林強生筆有神助似的，在圖紙上勾勒出了一款車的全貌！

    「這？！」鄭永民和常遠庭都驚訝住了，目瞪口呆！

    林強生畫好了車的斜側面，乾脆利落的說道：「紙。」

    「小林，快給你兒子拿圖紙來！」常遠庭向一邊的林向榮叫道。

    「哎，我拿。」林向榮連忙從辦公桌底下，抱出一摞子舊圖紙，掀開一張遞了過去。

    林強生鋪平圖紙，常遠庭幾人連忙用東西把要捲起來的紙邊壓住，繼續看著林強生畫車型。

    林強生相繼把正面圖、側面圖、俯視圖、背視圖畫完，然後又畫起了內飾、儀表。

    常遠庭和鄭永民傳閱著車型草圖，看得十分欣喜，一些師傅也過來看熱鬧，紛紛議論起來。

    「這小子行啊！這車畫得漂亮！」

    「這車，從來沒見過啊！」

    「廢話，人家老林的兒子剛畫出來！」

    「哈哈哈，就是說的......」

    「老鄭，你看怎麼樣？」常遠庭是越看越喜歡，這車怎麼就這麼耐看！

    「嘶，這孩子，車畫得不錯！」鄭永民點了點頭，認真的看著圖紙說道。

    前後畫了一個多小時，林強生把內飾儀表也畫完了。

    林向榮反覆的拿著內飾草圖看，越看越琢磨，漸漸著迷了。

    「怎麼樣，爸？我畫的？」林強生向著父親問道。

    「行啊，小子，長能耐了啊！老林，你兒子行！」有的師傅笑道。

    「強生，你這車型草圖，是你自己琢磨的？」常遠庭問道。

    林強生笑道：「是啊，常伯伯，我看父親的圖紙，就突然來靈感了！」

    常遠庭拍了拍林強生的肩膀，大聲贊道：「好啊！你這靈感來得好！來得及時！」

    鄭永民說道：「強生畫的不錯。只是，我有個問題。」

    「強生，你為什麼把車頭畫的這麼低呢？我們共產主義的車型，都是要昂首挺胸的。你這種車型，不是共產主義啊！」鄭永民一邊翻著車型草圖，一邊向著林強生問道。

    「啊？！」林強生大為震驚！

    車型，竟然還有這種解釋！

    「啊！老領導，你？」林向榮也嚇著了。他連忙放下圖紙，試圖護著兒子。

    眾人一下子沉默了下去，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主任。

    「哈哈，我就問問，看把你們嚇得！」鄭永民繃著的臉，一下子樂開了花。

    「哎呀我去！我說老鄭，不帶你這麼玩人的啊！」常遠庭大聲的叫道，剛才也把他嚇得夠嗆。這主義不主義的問題，可不是隨便說的。

    「不過，我還真想問問。強生，你幹嘛把車頭畫的這麼低呢？」鄭永民還是那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林強生輕噓了一口氣，說道：「鄭伯伯，我把車頭弄低，是因為，這樣更有利於減少風阻，降低油耗！」

    「是這樣嗎？小林？」鄭永民向著技術班組出圖的負責人林向榮問道。

    林向榮是廠里比較有文化的，工農兵大學生出身。他平時在材料室，負責材料和零件出圖。

    林向榮想了想，又看了看兒子，點了點頭，說道：「嗯，這樣車頭較低的設計，更有利於空氣通過車體表面。可以有效減少風阻，比抬頭設計要省油的多！」這是他兒子出的圖，自然要盡力維護。

    「嗯，我想也是。風天低頭，好走路嘛。揚著頭，還不得把帽子吹飛嘍！」常遠庭說完，哈哈笑了起來，打破了方才沉悶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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