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我唯一的朋友

    『我從你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你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璀璨的人註定了短壽。我無法預測你什麼時候會死亡，三年之期是一個美好的想像，我希望你能夠再活那麼久。我經歷了很多的滄桑，我知道一個人知道自己何時死亡，是一種莫大的殘忍。我並不想要提前告訴你。

    但如果你提前拆開了信件，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河山大好，出去走走吧。」

    一封信的內容。

    普通人會看得雲裡霧裡，但是李真卻懂了。

    失眠，是一個徵兆。

    一個即將走上人生盡頭，踏入最終天梯的徵兆。老瞎子擁有一個偉大的本事，他能夠嗅到一個人身上死亡的氣息。而也許當初那匆匆的照面，他便已經知道了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亡。

    人的命是不可預測的，也許老瞎子無法給出一個清晰的概念，也許老瞎子只是不想告訴自己。不想告訴自己究竟哪一天會死，不想讓自己擁有等死的心態。

    李真躺在床上，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來掉落。

    沒有人會想死，沒有人會想要自己英年早逝。就算心態堅硬如李真，也不想要面對這樣的結局。

    這是一個悲劇麼？

    自己為這世界帶來了如此之多的璀璨，為何是英年早逝的結局？

    李真擦了擦眼淚，呢喃著：「我還沒有看見這世界變成高度文明的現代社會。我不甘心吶……」

    「唉。」

    隨即又嘆息了一聲，李真開始咀嚼著信件上最後一句話。『河山大好，出去走走吧』

    是的。

    也許自己最近真的太過壓抑了，明天是四月一號，人類共榮會正式成立的日子。也是九州科技獎開盤的日子。

    「明日，便也是我走出泉城郡，出去走走的日子了。」

    李真嘆口氣，也不再繼續睡覺了，默默的一個人穿好衣服扶著牆壁走了出來。

    打開門來，走廊里站滿了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李真。

    李真皮包骨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都在這裡做什麼？」

    在這耀眼的燈光之下，眾人看見了李真如今的模樣，瘦的不成人形了。只是站在那裡就仿佛消耗了全身的力氣，兩條腿都在不斷的顫抖，卻還強行的站好。

    今非昔比！

    曾經的李真何等意氣風發。卻僅僅只是幾天的時間，猶若換了一個人。、

    不得不讓人感慨世事無常。

    一瞬間，許多人的眼淚流了下來。

    「李師……」

    「李師你要做什麼？」

    「……」

    李真有些虛弱的說：「明天是新九州的大日子，往年的這個時候我都在審理，親自過目科學項目的研究報告。今年也要和往年一樣。明天早晨也是人類共榮會舉辦的日子，我也要去親自過目一些事情，明日一早我要組織這一次的會議。」

    「李師……賈立平操辦就可以了。」

    荀釋飛連忙說：「李真，你好好休息。立平和我就可以了，你不要操勞了。」

    李真搖搖頭，看了眼放在一邊的輪椅，被攙扶著坐了上去：「走吧。先去九州科技獎現場。」

    「李師，我推您。」

    柳驚鴻走上前來，在衣袖上擦了擦眼淚然後推著輪椅往外走。

    數十人緊緊跟在身後。

    下了樓去，才看見整個九州科學院裡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看見李真坐著輪椅被推了出來，所有忙碌的人全部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彎腰九十度：「李師！」

    「李師！」

    「李師！」

    「……」

    沿途不斷傳來鞠躬問好的聲音。

    李真不斷的笑著打招呼。

    九州科學院門外，已經張貼出了海報。數學、物理、化學、生物，所有被證實並且甄選出來的作品和發現全部公之於眾了。

    人頭密集，卻沒有任何的平民百姓。各色人種，不同國家的科學家，全部聚精會神的盤腿坐在地上抄錄著、

    李真被柳驚鴻推著從門口一晃而過。

    門外響起山呼海嘯的聲音。

    「是九州科學院李院長！」

    「他怎麼坐輪椅了？」

    「外界傳言說李院長病危，不行了，看來是真的。」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李院長這麼年輕，是世界的寶藏，竟然這般模樣了？」

    「……」

    進入數學研究院中，數學研究院裡燈火通明，這世界最偉大的一撮數學家聚精會神的審閱著，批判著每一份資料。

    李真來了，侯薔領隊站了起來，齊齊鞠躬：「李師。」

    李真笑了笑，然後開始默默的看起了今年數學院的東西。說實話，他現在已經看不懂了。數學發展的太快，已經超越了李真的知識水平。

    又去了物理研究院。

    李真依然全部過目。

    化學研究院。

    全部過目。

    生物研究院，依然全部過目。

    一個巡迴，時間到了凌晨五點多，所有人都默默的跟在輪椅後邊走著，走遍整個九州科學院的每個角落。

    李真如今這幅模樣，已經不需要用任何言語來說明了。

    他，真的不行了……

    他甚至沒有力氣走路了。

    他這不是病，至少這個世界的水平無法治療。所有人心中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李真，不行了。

    整個隊伍里不斷的傳來啜泣之聲，默默的跟著，跟著李真觀看九州科學院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他們都知道，這是李真最後一次視察這由自己一手創造的地方。最後一次。

    荀釋飛走在隊伍的最後，然後停了下來，顫聲道：「我去上個廁所，不用跟著我。」

    一個人走進了廁所之中，荀釋飛忍不住淚崩。壓低了聲音哭。

    他從未想到自己對李真竟然如此有感情，也從未想到李真對這帝國來說擁有著多麼巨大的能量。荀釋飛想起了腦海里和李真接觸的一幕幕。

    第一次在自己府邸之中相見，他那是意氣風發，自己也意氣風發，聽他談論未來的變遷，當時覺得不可思議但莫名的熱血沸騰。

    他真的做到了。他做到了改變這個世界。

    不，很多人以為李真最大的貢獻是發明了科學產物。其實不是，仔細想想其實李真發明的東西並不多。

    只有少部分人才看得清楚李真真正的巨大貢獻，那是無人可以替代的。

    李真，改變了這個世界。

    他改變了整個世界所有人的思想。

    你說李真是一個科學家，其實並不嚴謹，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教育家，思想家。

    他知道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所以從最開始，便是聚集一批人。

    然後一批人又聚集一批人，一批又一批，然後，是整個世界……

    荀釋飛深吸一口氣，哽咽著呢喃：「上天為何如此不公。我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