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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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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鷙男人的疑惑漸漸轉化為興起,看來夏侯堯修為不怎樣,倒是有幾分眼力。

    男人率先出手,夜叉的虛影在他身後一閃而過,隨著身影隱隱漲高几分,已大致和林鳶相當了,速度極快,踏地爆發之下原地徒留被擾亂的霧氣。

    林鳶閃身上前來,和對方硬拼一拳,不想對方力量也如此之強,被打得一連退了十多步,拳頭上傳來陰冷的氣息。

    反觀率先出拳的男子,不過是倒退三步,身形略微不穩而已,不過拳峰之上同樣留下一道鋒銳的勁力,他有種皮膚已經劃破的錯覺。

    心中暗忖,這人外表平平無奇,全無鋒芒外露,原來是隱而不發。

    路數倒是有點像地支中那一位的「藏劍於身」,不知道是不是同樣來自漢中道劍閣的年輕一輩弟子。

    雙方各有心思,但動作卻沒有絲毫凝滯。

    林鳶敗退,朝峰交替而上,矮身箭步,他的雙手已經附上的金紅色的火焰,火焰不高,只有分毫,這是將陽火凝聚到極致時才會顯現的特殊狀態,同時火焰的溫度也會成倍增長。

    恰如戴了一副金紅色真絲手套,大片霧氣消散,空氣因為熱力而扭曲,須臾間就要探向男人側腰。

    男人沒有硬接,這火焰的氣息令他十分不適,身後那隻怪鳥虛影一閃而逝,身形憑空急退,躲開了刁鑽的一掌。

    而朝峰明知不可能再命中,卻並未改變攻勢,直到那一掌完全遞出,凝縮在掌間的火焰終於爆發開來。

    儘管急退的男人一再加速,只是猝不及防之下還是被膨大的火球波及。

    陽火?四合的,不對!是六合!

    身前傳來的熾熱溫度和剛烈氣息讓男子瞬間領悟,難怪感覺如此不對付,原來是屬性上的克制。

    「六合陽火?」

    朝峰停駐,雙手火焰幽然。看著對方試探的神色,自信言:「有眼光。」

    隨即便閉口不在多言,金紅火焰重新凝聚成形,再次攻向對方。

    林鳶也早已蓄勢,只等朝峰話畢。兩人身形交錯取上下路殺去,朝峰雙掌灼灼,身如游雲,直取胸腹之間,掌威所至,勢要摧爛肝腸;林鳶拳風熠熠,步似靈貓,暗向兩股之際,風罡過時,定教截斷雙股。

    男子面對如此凌厲攻勢並不驚慌,身後的又一幢漆黑虛影閃過,速度太快二人並未看清,只依稀看見是個高大的獸形。

    只見他黑色毛髮覆蓋住雙手,兩臂隆起,以一個極為扭曲的招架對上兩人。

    結果依然是兩人倒飛出去,就連陽火和風罡也未能破防,只是燒焦了皮毛,炸開了袖口而已。朝峰估計,這男人修為已經直逼歸真境上位了,而且戰鬥經驗極為豐富,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應對打出最理想的效果。

    兩人身形未穩,男子已經洶洶撞殺而來,蹬地而起,人在空中怪鳥虛影自二人頭頂掠過,男子身形也跟著掠過林鳶頭頂,俯衝向朝峰,黑色毛髮再度生長。

    這一擊勢在必得。

    而這勢在必得的一擊最終落在空處,朝峰似乎已經提前知曉他的意圖,早早避開正面的衝撞,原地只留下一道金光,和膨大的明黃色火球。

    打眼看去,倒像是男子一頭鑽進火場。

    林鳶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屈指成劍,點向男人後心。

    男人心有所感,震散火焰,回身拳指相抵。

    然而指尖上卻不見任何劍罡傳來,也沒有絲毫勁力打入,只輕飄飄的一點,像是敏捷的蜂鳥在岩石上輕頓,便趕在拳力涌去之前飛身而退。

    男子拳峰與身體之間,卻有一線極細的風罡凝聚成形,撞向男子胸膛。

    然而還是沒有造成傷害,只切開了胸前衣衫,露出內里一副軟甲。

    終究不是搏命的廝殺。

    男子正是興起之時,再想出手,朝峰已經叫停。

    「大人,沒必要再打下去了吧。」

    陰鷙男子停下動作,覆手而立,戰意還未從臉上消退。

    故作疑惑道:「大人?」

    朝峰撣去身上灰塵,吹口氣給自己因為長時間使用陽火而發燙的雙手降溫,壓低聲音問道:「這位歲引司的大人,敢問我兄弟二人所犯何罪。」

    陰鷙男人眉頭蹙起,他不記得自己何時表明的身份。

    「哦?」

    朝峰沒有言語,只是眼神示意男子看向自已胸前,衣衫的缺口處,一片斑斕的雀翎早已露了出來,和破爛的衣裳格格不入。

    似乎剛才的那道斬擊也沒能對那片看似華麗卻脆弱的雀翎造成傷害。

    陰鷙男子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衣擺,遮住了自己身份的象徵,語氣玩味:「什麼罪?實力不夠,就是你們的罪。」

    朝峰收起面色上的輕浮,皮笑肉不笑道:

    「這便是歲引司的行事風格嗎,我兄弟雖然只是一介野修,可是向來遵紀守法,大人如此捏造罪名,妄加傷害,恐怕不合規矩吧。」

    朝峰能感到男子在動手時有所留手,顯然他也不敢做得太過,但對方嘴裡依舊不依不饒。

    「規矩,兩個雜魚一樣的貨色也配和我講規矩嗎?」

    林鳶忿然:「那就手底下定規矩。」

    朝峰示意林鳶不要妄動,儘管他同樣不忿,現在自己這邊占著理,對方身份特殊,要是此刻動了手,反而落人口實。

    一個歸真境上位不足為懼,但畢竟對方身後是整座欽天監。

    「大人莫非以為吃定我們了?但不知大人是幾翎的斬祟人,才有如此的自信。」

    陰鷙男子言語間滿是不屑。

    「你知道的好像還不少,那你就應該明白與其自不量力拖別人後腿,還不如趁早放棄。」

    「那我想大人也合該明白,大人既非正陽主事,也非此間鎮撫使直屬上級,這裡恐怕論不上您來指手畫腳吧。」

    朝峰分毫不讓,但這話似乎說到了對方痛處,讓陰鷙男子臉色平添了一分冷意。

    「我確實不是主事之人,但我也不想夏侯堯拉幾個野狐禪進隊伍來,帶來不必要的變數。」

    「大人只管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將我二人當作炮灰好了,便是我命不好時,該那妖打殺了,也無需大人來回護。」

    陰鷙男子冷哼一聲,「如此最好。」

    話畢便要率先離開。林鳶攔住去路,只聽身後朝峰反問,:「大人一言不合便要誅殺我等,現在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

    「哦?我什麼時候要誅殺你們了?有何證據?我不過是隨便轉轉而已。」

    「哈哈哈哈」

    兩人一齊發笑。

    「真箇奇怪,我道是歲引司里哪個了不得的,嘴裡說得好大話,原來也是個市井裡的無賴。」

    陰鷙男子只管走自己的,任由朝峰奚落,只丟下一句不疼不癢的「彼此。」

    朝峰卻說教似的回了句:「大人,您站的太高了。」

    偏偏是這句話又再次吸引了對方,男子回身過來,卻見朝峰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站得高?」

    朝峰緩緩道:「修為高,眼界高,心氣高,這樣那樣的高,不看腳下的話,是容易失足的。」

    陰鷙男子只覺得可笑,一個山野的武人哪裡來的底氣口出狂言。

    「等你什麼時候入了歸真境再說這樣的話吧……」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猛然間瞥見,牆頭不知何時起竟有個孩童露出對骨碌碌的眼睛怯頭怯腦地躲著看。

    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多久,他竟然完全沒注意到。

    自己明明在巷外也下了禁制,普通人不可能闖進來。

    一連串的疑惑自他腦中閃過,也終於明白了那野武人嘴裡的「失足」是何種意思。

    倘若無人看見時,自己便去了也無妨,任對方說破了天,也不過是一面之詞。

    眼下有人證在此,若真箇較起真來,里外都是自己的不是。

    反觀那兩個野武人,好像早有所知似的,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目光越發的刺眼了。

    陰鷙男子動了,目標卻不是朝峰和林鳶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趴在牆頭的那個孩童。

    只見他身形在空中縮成一道細線,再次出現時,已經立在牆頭,把手便向那孩子抓去。

    林鳶亦是同時啟動,腳下風罡狂涌,又似一道青色電光,須臾間也出現在那男子身側,將其探出的手掌死死抓住。

    而牆頭的孩童,當即被兩人相交時的勁風給吹飛了下去,一個屁股墩兒栽在地上,卻待抬起頭來看時,正是偷偷溜出來的耗子,黑面神亦跟來了,看見牆頭出現生人,立刻齜開牙低號起來。

    耗子眼看被發現,也顧不得還在疼痛的屁股,叫上黑面神頭也不回地跑走。

    牆頭的兩人又交起手來,雙方皆以純粹拳腳對壘,速度力量大致相同,拳風凌厲,攻勢如疾風驟雨,噗噗的肉體相搏之聲好似雨腳如麻,在這巷子下了好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直從牆頭打到巷尾也未分勝負。

    正是火熱之時,巷裡簌簌落下兩道人影,強大的氣場引來三人紛紛投來目光。

    「瞿應,夠了。」


    領頭的中年男子喝道。

    喚作瞿應的陰鷙男子即刻停手,沒有絲毫怨言地回到那人身邊站定。

    林鳶也回活動活動手腕回到原處,朝峰抱拳道:「這位想必便是主事之人了,敢問高諱?」

    那領頭的中年男子刷漆似的一對闊眉,鼻直口方,頜下稀稀的幾縷怪須,威武十分。

    說話時卻不緊不慢,禮儀端正,只見他同樣抱手,回道:「下官裴斐,治下無方縱容屬下打傷二位兄弟,實在抱歉,這裡是幾枚丹丸,可供二位兄弟恢復元氣之用。」

    朝峰接住裴斐拋過來的玉瓶,果然見藥香撲鼻,就算他們倆不敢自己服用,拿去賣了當了想必也值得相當銀子。

    於是立刻堆笑道:「好說好說,即使不看大人面上,也該看在丹丸份上,剛才的事,我只當沒發生過。」

    裴斐不太理解對方話里的邏輯,不過他這些年人鬼都見了不少,不會因為這點事在意。

    「如此便好,只是二位別因為這些芥蒂誤了共同的大事,今夜子時,自來鎮撫使處相商。」

    朝峰恭維道:「沒問題啊,大人真是慷慨爽利,若不得見大人,在下還以為歲引司全是剛愎自用,眼高手低之人了。」

    說著又使眼色看了瞿應,那邊只是低頭尋思,不曾在意。

    裴斐道別:「晚上見。」

    「晚上見。」

    歲引司一行三人率先出得巷子,將掩人耳目的術法撤了,轉向鎮撫使處去。

    裴斐開口問道:「怎麼樣,作何評價。」

    瞿應道:「你不是都通過冥蟬看見了嗎,自己看了半天好戲不幫手,反過來奚落自家兄弟,好人都給你做完了,做壞人的卻是我,有你這樣當大哥的嗎。」

    在自家兄弟面前,他臉上陰鷙孤傲消了不少。

    裴斐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遷怒落在肩頭的一隻麻點幽睛蟬蟲,拍拍肩膀將其趕飛起來,賠笑道:「那還不是你自己要來試水,上手了才知道優劣不是?我們這些只能半邊看的,哪有兄弟你看得清楚。」

    瞿應給了大哥一肘,不再糾纏,而是認真思索道:「那白臉使得六合陽火,對火焰的控制力很強,不是一般的俗手,那火焰里至少有日精之火,地脈之火,山原之火三種,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看他那麼年輕,應該是由宗門傳承所得。那疤臉應該是使劍的,在沒用劍的情況下交手,看不出深淺。至於他們是如何掙脫森羅的,說實話我也斷定不了。」

    「隕子,你說呢。」

    裴斐又把問題拋給同行的另一人。那男子比起裴斐矮了半截,卻生得好寬大的脊背,老粗一雙臂膀,此刻正用大手摩梭著下巴。

    「六合陽火固然罕見,但也要看使用者是誰,畢竟他尚處於通脈境,發揮的威力有限,倒是那個劍修,一身氣息極度內斂,渾圓如意,竟然也將氣息壓制到了通脈境,不可小覷。」

    三人沉默了一時,心中各有計較,

    瞿應率先道:「大哥怎麼看?」

    「你們說的都各有道理。」裴斐先賣了個關子,冥蟬飛了幾個來回又落在手上,瞪著幽幽的眼睛。

    他先是問瞿應道:「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冥蟬的?」

    瞿應道:「不曾發現,只是我想大哥既然來了,那冥蟬必然也在附近。」

    「那你道那白臉是何時發現的?」

    瞿應思索道:「他應該也不曾發現吧。」

    一旁被叫做隕子的男人也點頭表示贊同。

    裴斐兀自笑了,揭曉道:「其實他說你站得高了,也沒說錯,早在我視線透過冥蟬看過來的第一時間,他便有所察覺了。」

    瞿應卻比看見陽火時更吃三分驚,道:「不可能,通脈經的武人怎麼會有這麼強的覺。」

    「且不去管他如何獲得這般覺,單說他發現我時,一瞬間就克制住了回頭的下意識動作,直裝做無事發生,這一點就已經很不簡單了。」

    瞿應思索道:「那只怕對方早就猜到了我的來意,也存了拿我試手的心思,居然被當猴耍了一遭。」

    隕子補充道:「又是一個麻煩的角色。」

    裴斐不知道為什麼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惋惜的情緒,道:「只希望他們能安分守己吧,我倒是不太想接到他們的通緝。」

    而另一邊,朝峰和林鳶回去的路上也在復盤著剛才的對戰。

    朝峰率先開口,一開口便是奚落之語:「你怎麼逃出來的,我還以為需要我搭救於你。」

    林鳶臉黑道:「是嗎,那我倒是要多謝朝大宗師費心了,是我不識得時務,沒有及時倒在那幻境裡。」

    「說是幻境倒不如說是玩弄意識和五感的術法,應付起來,卻是極難。」

    林鳶問道:「能看出來是何種術法嗎?」

    「就算看出來了,我也不一定知道,又不是那尋常術法,歲引司的斬祟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這句話倒是不錯,那人確實不簡單。」

    朝峰認同道:「的確是非常手段,不過領頭的那個裴斐,恐怕還要在他之上,我怎麼覺得有這幾個人在,就算羅迦寺真出了個妖王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了。」

    二人正說著奔老粟家來,遠遠就看見門頭有個熟悉的腦袋在躲著張望,黑面神坐在門口搖著尾巴。

    一進門,朝峰剛要開口,耗子連忙打了個噤聲的手勢,顯然老粟還不知道他已經偷偷溜出去過。

    朝峰壓低聲音問道:「你都看見了?」

    耗子神秘兮兮地回了句「嗯!」,眼裡閃著控制不住的激動之情。朝峰批評道:「以後少幹這樣的事,老粟知道了,頭給你打掉。」

    耗子吐了吐舌頭,剛才摔下來的屁股還在隱隱作痛。移步院內,朝峰將這個死皮白臉的孩子拉到近前。

    迎著對方疑惑的眼神說道:「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正和黑面神逗耍的林鳶也不時將目光投來,兩人都對他平白闖入巷子裡這件事很好奇。

    朝峰扒拉開對方的眼皮仔仔細細看了個遍,又像是捏麵團似的檢查了身體,最後甚至開了洞明,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體內也看不到異常流動的氣。

    無論怎麼看,都只是個凡人。

    當然也可能是此種異常超出了朝峰目前的認知。

    朝峰沖林鳶搖了搖頭,表示暫時沒什麼問題,林鳶便不再關注。

    耗子看著朝峰煞有介事的樣子,開始害怕起來,怯聲問道:「怎麼了,我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才受了內傷。」

    想到之前那個冷森森的男人眨眼間飛到自己面前,一副要殺要剮的樣子,自己又被震得掉下牆去,難不成就是那個時候……

    朝峰和老粟一樣,給了耗子腦袋一掌。

    「想啥呢,要是人家想對你動手,你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

    「哦……」耗子有些喪氣,不過在聽見老粟的叫喊聲後又立刻來了精神,著急忙慌趕回屋子裡習字去了。

    「我們也該準備了。」剛才那一戰,雖然兩人都沒有真正受傷,但的確消耗了不少氣力,尤其是在那奇怪術法中,兩人的一部分意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損傷,精神上產生的疼痛感到現在也沒完全緩解。

    二人心照不宣,這次除妖非同小可,稍微有所差池,就是萬劫不復。

    在此之前一定要將身體和精神的狀態都恢復到巔峰。

    鑼敲五響,夜過三更,又一個白天在更夫的催促中匆匆而過,正陽早已進入宵禁,長期生活於此的人們已經習慣了夜伏晝出,理所當然地把夜晚讓給其他物種。

    白天還很熱鬧的城市,就像是鳥雀喧騰的樹林,一到兩更天就會變得空曠寧靜。

    耗子躡手躡腳地從他二叔身邊爬出被窩,黝黑的漢子睡得很熟,伴著微微的鼾聲。

    耗子摸著黑來到茅房,明明是黑夜,耗子卻感覺霧氣比白天更重了許多,那朦朧的霧氣中,居然透出微微的紅色。

    街頭巷尾,牆角閣樓,只留下更夫的銅鑼脆響,梆子長鳴,偶爾還有整齊劃一的軍健腳步傳來,他們都同屬於正陽守城軍,成員也都是來自這座城的家家戶戶,吃的是正陽水,領的是正陽賦稅中的軍糧。

    正是他們每夜在執行巡邏的任務。

    戍守城門的伙長也帶著一對十數人,本來巡邏的任務不該他來做,可不知怎麼了,今天營里的副尉,那個平時不太露面的年輕人,卻突然決定要增加巡邏的人力。」

    伙長和他的兄弟們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拉過來頂工。

    一群人已經在城門盯了一天,現在個個睏乏,走路的步調都有些不協調。

    睡眼惺忪的伙長只想著早點值完著一班崗,回過頭給自己的兄弟鼓鼓勁兒,恍然間模糊的視線的里,對頭的巷口好像出現了兩個模糊的身影。

    那副寬大的衣擺,那個挺拔的身形,還有那個斜背在背上的長方木匣,伙長覺得自己沒有認錯。

    黑暗中依稀有一隻套在寬大袖袍里的手在給自己打招呼,可是當他眨巴了下眼睛再看時,卻又人去巷空。

    這正陽城裡,依然還有兩處燈火依稀,一處便是位於中心的縣衙,縣太爺依然還未就寢,一盞孤燈將披著氅的中年人身影打在書房的窗紙上,單薄而清癯。

    另一條街的鎮撫使處,幾個人圍坐在一張長桌前,夏侯堯敲著手指,那條乾癟的手臂此時已經恢復如初。

    臉上的剛毅沒有絲毫動搖。在長桌的主位上,裴斐懷抱雙手,麻點幽睛的冥蟬就在他的頭頂盤旋。

    長桌上點了一盞燈,根本照不明整個房間,裴斐的下位,瞿應靠著椅背,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里,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還有脊背異常寬大的男人,兩隻寬闊的手掌在面前交叉撐著下巴,手肘支在桌上,一副沉思的樣子。

    幾人並無言語,該說的話他們幾個同屬欽天監的同僚間早已說完,現在一切安排妥當,只等剩下幾個人到來。

    鎮撫使門口,朝峰和林鳶剛剛停下腳步,先他們一步到來的那個身影回過頭來,三人面面相覷。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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