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獄之露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一處離拓城不足二十里的破廟中，走出一個身影。那人身披白裘，手持寶劍，劍柄鑲嵌著一顆綠色的寶石，此刻他的容貌被白裘過於寬大的帽子遮住，沒人看得見他的樣子。

    一匹雪白的寶馬在不遠處見到那人的身影后便朝他奔去，停在他身邊。那人伸出手拍拍馬身，以示讚許，一轉身，白裘飛起，畫出了一道飄逸的弧線，下一瞬間，人已落於馬上。

    正欲策馬而去的那人，忽然聽到些許細碎的聲音，略一側耳，便分辨出那聲音是出自哪個方向，右手請抬，袖中瞬間飛出一根銀釘，直奔聲音之處，下一秒，破廟內的一根廊柱後便倒下了一個男人。只見被銀釘深深的扎在喉嚨處的男人手中還緊緊握著飛刀，那廊柱上留下了一個被銀釘穿透的洞孔，足見用釘之人功力之深。

    而在那被銀釘殺死的男人附近又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屍體，算上剛剛被殺的那人，一共是十二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此刻卻都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只見其中一人後背上被銀釘釘著一張紙，上面寫著：此十二人乃是拓城劫鏢殺人案的兇手。

    拓城前陣子轟動一時的劫鏢殺人案，兇手至今沒有抓到，三十個鏢師全部被殺，總鏢頭的妹妹也被侮辱後殘忍殺害。一時民聲四起，人心惶惶。誰能想到聲名鵲起的明龍鏢局，竟是被這十二個人給毀於一旦了。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吹落了騎在馬上那人的帽子，吹起她一頭的烏黑秀髮，那是一個年輕女子。她娥眉輕挑，眼如深淵，嘴角嘲諷的向上微翹，她本就生的貌美，在這漫天冬雪的映襯下，竟又添了幾分邪魅與冷冽。

    那女子將寶劍掛於腰間，手握韁繩，策馬而去，只留下一地屍體的破廟和被馬蹄濺起的殘雪。

    丞相府

    只見一個黑色身影飛躍於屋瓦之上，府內巡崗侍衛竟沒有半分察覺。屋上一行腳印遺留在黑衣人身後，不過不必擔心會被人發現，經過這一夜的大雪，明日一早便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了。那黑影輕輕落在府內一處還掌著燈的偏房外，正了正身上披著的黑袍，輕輕拍了拍殘留在身上的雪花，走至門邊，輕輕叩了三聲房門。

    「進來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來人推門而入，繼而又將房門關緊。屋內著蠟燭，借著燭光可以看見這是一間書房。書房右側是一排木架，上面擺放著各色古董，正中是一張圓桌，幾把木凳，桌上的香爐散發出陣陣沉香的氣味，屋子的最里處有一張方木桌，桌上文房四寶樣樣齊全，紅燭因開門竄入的風雪而搖曳不止。桌後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身後是一排放滿古籍的書架，此時老人放下手中的書稿，將其擺正，雖然他發已漸白，卻依舊身姿挺拔，器宇不凡，在他看到這位深夜到訪的客人時，緊蹙的雙眉終於得以舒展，眉眼間竟多了些許慈愛。此人正是這宅院的主人，丞相索昌雄。

    「怎麼比預計的日子晚了兩天？」

    「大人」來人雙手拂去黑袍上的帽子，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是那日出現在破廟的年輕女子。「路上遇到一事兒，耽擱了。」

    「先坐下喝杯熱茶暖暖身，外面的風雪太大了。」索丞相一邊聽著一邊起身來到屋子正中的圓桌旁落座，倒了一杯熱茶推向正對著他的人。

    「謝大人」那女子坐在索丞相身旁，雙手捧著茶杯，放在手中搓了搓，便一飲而下。

    「路上遇到了什麼事？可是齊映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大人放心，末露不辱使命，齊大人已暴斃，家中妻女僕人按照規矩末露均沒有傷害。」著便站起身雙手抱拳躬身立於索丞相身前。

    「快坐下。」索丞相又倒了一杯熱茶給眼前的人。這個年輕的女子是被他一手培養成了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一個只能活在陰暗處的年輕生命。她叫韓末露，她是一名殺手，一個聽令於他卻不是效命於他的殺手。「再有三日就是除夕了，我不希望你有什麼意外。」

    「大人」韓末露手中拿著索丞相倒給她的熱茶，眼睛裡卻有了幾分濕潤。

    「末露，你到我身邊多久了？」索丞相望著窗邊的一盆翠竹，問著話。

    「回大人，十年了。」

    「是啊，整整十年了。」索丞相轉身望著韓末露，語氣略顯凝重「過了春節你就離開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皇上那裡你不用擔心，有我在。」

    聞聽此言，韓末露慌忙跪倒「大人，末露雖為皇上辦差，可如果末露想離開，憑是皇上也奈何不了我，但您對我恩重如山，我已視您如父，又豈會棄您於不顧呢？」

    「末露，你可知現在形勢危急？」

    「知道。」

    「你可知那人慾殺我而後快？」

    「知道。」

    「你可知你一旦留在京師就會暴露你的身份？」

    「我知道，但我是不會離開的。」

    「也罷，你先起來。」索丞相抬手虛扶一下，嘆口氣接著道「只是有一樁事還要你明日跑一趟。」

    「大人儘管吩咐。」

    「莫道仙明日會從十里坡路過，去往湘城。他此次是奉了那人的命，前去刺殺高忠將軍，你定要在十里坡將其誅殺。」

    「這莫道仙也算是江湖上聲名顯赫之人，怎會甘願聽人差遣，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那高將軍省親回京，定會路過湘城，那裡蛇龍混雜，打家劫舍時有發生，就算是高將軍在此遇難，也不會讓人有所懷疑，當真是好狠的計謀。」韓末露雙拳緊握，氣憤不已。

    「所以，一定要阻止此事。只是明義這次執行任務受了重傷，只好你親自跑這一趟我才放心。不過，這莫道仙武功甚高，你定要加倍心。」索丞相不禁露出些許擔憂。

    「大人放心，末露知道。」

    京師外，十里坡

    臨近除夕，大雪總是下個不停，路上行人也少得可憐。韓末露用手擦去眉毛和眼睛上的雪花，向著一個方向又瞧了瞧。這時，有一行人正向著她這個方向走過來，她數了數，共五個人。一位頭戴斗笠、身披灰色大氅的中年男子被另外四個人圍在中間，他們手持利劍，步伐沉穩，雖是長途趕路卻依然氣息不亂，這幾個人都是武功高手，尤以中間那人功力最深。

    待到幾人行至離她不足十米的地方，戴斗笠的男子忽然抬手立足，幾人都停在原地，不再前行。韓末露時刻盯著他們的舉動，見此情形，知道是時候出手了，便一縱身飛出用來藏身的雪叢，拔出寶劍，刺向遠處的幾人。

    那未戴斗笠的四個人見遠處一個身披白裘，面遮白紗的人向他們襲來，二話不，拔出利劍便迎身而上，只余中間那人退後觀望。

    韓末露見四人一齊拔劍而來，一個仰身，單腳支地，右手手腕一番，手中寶劍利落的划過其中一人的腿，瞬間腿便被寶劍削去，疼的那人昏厥過去。韓末露轉身站穩，又向另外三人撲去。腳尖地，縱於一人肩頭，雙腳夾著那人的脖子，長劍一握，俯身便朝那人心口除刺去，那人手中的長劍舉至半空，卻兩眼一登，口吐鮮血而亡。忽然韓末露一個後踢，踢在正欲偷襲她的那人臉上，韓末露不想再耗費時間，索性袖口一番，兩根銀釘瞬間直中剩餘那兩個人的心口，兩人手捂胸口，繼而口吐黑血，倒地而死。

    「姑娘好武功，我這四名弟子也是出類拔萃的，卻抵不住姑娘十幾招，慚愧呀慚愧。只不過，莫某不知何時得罪了姑娘，以至於釀此大禍。」莫道仙摘下斗笠棄於一旁，聲音沉穩的問道，明顯並沒有被此事嚇到，也沒有因為死了四名弟子而難過。

    韓末露轉過身，風雪吹動她的白裘大衣「怪只怪好好的江湖你不留，偏偏要為虎作倀，殘害忠良，這水你還覺得不夠渾嗎？」

    「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家各為其主罷了。」

    「少廢話，拿命來吧。」

    罷，韓末露騰空而起，身體如陀螺般旋轉，與劍身合二為一，直向莫道仙而去。莫道仙見此知道來者不善，不敢輕敵，拔出佩劍，雙腳未動，身體劃出一道弧線，避過了這一劍。韓末露一腳著地，迅速轉身，步法凌亂虛浮，身形詭異，手腕急轉，寶劍瞬間如雪花般從四面八方刺向莫道仙。

    莫道仙大驚「雪影封喉！你到底是誰？」

    「你沒機會知道了」

    莫道仙情急之下，一腳挑起躺在身邊被削掉腿的徒弟，丟向韓末露，自己堪堪躲過這一劍，卻也被劍氣劃破了衣袖和脖頸。

    「卑鄙，竟然拿自己的徒弟來擋劍。」韓末露不齒的看著莫道仙。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雪影封喉？」莫道仙驚魂未定，卻實在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你不配知道。」罷，韓末露再一次舉劍刺向莫道仙。

    正當這兩個人打的不分上下之時，不遠處的涼亭後，正有兩個年輕公子一直在注視著這個方向。

    「大哥，我們要不要出手？」

    「先看看在。」

    「這姑娘武功雖好，怕是敵不過莫道仙老謀深算。」

    「雖然聽聞這莫道仙不是什麼江湖正派，可這姑娘來歷不明，手法又是如此詭異狠辣，不見得就是什么正派好人，我們不要給父親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