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聘禮

    擒住綠晴的兩個粗使婆子知曉那綠晴本是大小姐的貼身侍女，如今也不知二人這是拌了嘴，一時氣話，還是真要發賣，便只使了五分的力，遲遲沒能把綠晴帶走。

    不多時，這邊動靜鬧得大了，引得眾人圍觀。

    宋林翰已去戶部上值，只把溫氏給招了過來。

    待溫氏趕來時，正聽宋婉儀怒不可遏的叫那兩個婆子趕緊把綠晴發賣出去。

    他們宋府一向善待下人，聽聞要把綠晴賣去窯子裡，溫氏當即黑了臉面，走上前去。

    她沒有立時呵斥宋婉儀為何這般心狠手辣，而是上前溫和詢問發生了什麼。

    得知是那綠晴攛掇宋婉儀同宋藺秋換親一事，惹得宋婉儀如此動怒，溫氏心中瞬間為方才覺得宋婉儀心狠手辣感到羞愧。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難得她這般護著自己的妹妹，一心為了自己妹妹，自己卻還起過讓宋婉儀嫁入王府的想法，實在不該！

    便決定待會兒便到祖宗祠堂里，同姐姐，也就是第一任宋夫人賠禮道歉。

    待宋婉儀出嫁時，她也定要在宋婉儀的嫁妝里多做些補償。

    不過，將良家女子賣去窯子裡，實不是他們宋府能做出的事情，若此事傳將出去，也會有損她們女兒家的聲譽，便做主發配綠晴做了府中最下等的丫鬟，去干那最苦最累活計，以儆效尤。

    此時沒再被怒火蒙蔽大腦的宋婉儀也回過了神，心中暗自後怕不已。

    若非溫氏前來做主，只怕她的名聲也要壞了。

    不過她也並不感激溫氏就是了，溫氏這般做，不過也是在為宋藺秋考慮，她才不會承她的情!

    何況如今她變得如此暴躁易怒，皆是因為溫氏將她嫁去王府，讓她日日同世子的那些姬妾相處在一處，她難免會沾染些許陋習！

    這一切都是溫氏和她女兒的錯！

    溫氏並不知宋婉儀此時恨毒了她，她還在為方才懊悔，寬慰了宋婉儀幾句後，便去祖宗祠堂思過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宋藺秋聽聞此事，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這嫡姐重活一世，竟是越發的無腦愚蠢了！

    想著上一世自己便是葬送在這樣的人的手中，真是憋屈。

    一晃幾日過去。

    自瑞王府同李府前來提親後，三家便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皆已完成。

    按照本朝習俗，合該是姐姐先行出嫁，百天後妹妹再嫁。

    可那瑞王身份高貴，如何能落於人後？

    三家商議後，便決定姐妹二人一同出嫁。

    婚禮流程皆十分順利，只是在納徵的環節出了些小齟齬。

    古來夫家聘禮幾何，娘家須得根據自身能力陪嫁相同或差不多的嫁妝，如此方才不會被夫家瞧不起。

    是以人人皆道『門當戶對』四字。

    可那王府是什麼門第，他們宋府又是什麼門第？

    正在宋府上下憂心該如何準備嫁妝時，就見那瑞王府請來的媒婆並下人抬著三十抬嫁妝而來。

    原是那瑞王妃考慮到宋家的情況，便只帶了三十抬來，如此，宋家也只準備三十抬嫁妝便可。

    媒婆笑意盈盈的說出其中緣由後，宋府眾人無不感念瑞王妃的體貼周到。

    原本溫氏懸著的心，也稍稍放鬆了些許。心道日後即便那世子仍舊頑劣不堪，那瑞王妃也定會照顧秋兒一兩分。

    如此便也算是極好的了。

    可那畢竟是王府，即便只有三十抬聘禮，卻個個是上京獨一份的尊貴奢華。

    相較之下，那李府的聘禮則是平平無奇，更甚至可以算做十分寒酸，令人心寒！

    看著地面上擺著的不足十二抬的寒酸聘禮，宋府夫婦的臉都黑了。

    這聘禮在他們成親那日是要同嫁妝一同遊街的。

    本來兩家同時成親，王府已經壓了李府一大頭，若再如此寒酸，只怕他們的閨女日後也要被人恥笑。

    可即便他們再不滿，此時也只能忍著。

    畢竟兩家已經交換了庚帖，若此時傳出些什麼，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家閨女！

    無奈，他們只好自己出錢補齊了那剩餘的聘禮，湊夠了三十抬。

    因上一世便是如此，是以，宋婉儀臉上並未有什麼不滿的意味，只是在看到王府的聘禮時，她的眼裡還是流露出了些許憤懣。

    那些寶貝，曾經可都是她的！

    距離她們姐妹二人成親不足半月，王府便派來了教養嬤嬤前來教授宋藺秋規矩。

    溫氏本就出自書香門第，家族中也曾出過皇后這般的大人物，如今家族雖然不如鼎盛之時，可骨子裡的教養和家族流傳下的規矩，早已深刻於心。

    是以王府這等規矩，在她們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便是如宋婉儀那般，在上輩子嬤嬤前來教授禮儀規矩時也深受嬤嬤誇讚。

    這讓瑞王夫婦大喜，更加滿意自己為兒子挑選的這門親事。

    誰說低門無貴女？瞧他們眼光多為獨到，簡直慧眼識珠！

    只可惜日後的種種，讓對宋婉儀頗為滿意的瑞王夫婦漸漸失瞭望。

    半月時光眨眼而過，眼瞅著便到了婚期。

    溫氏輕柔的為自己的女兒梳發，嘴裡喊著，「一梳，白髮齊眉；二梳，兒孫滿堂；三梳」的吉祥話，眼淚卻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回想上一世，母親也是這般溫柔的為她梳頭，卻沒有如現在這般泣不成聲，想來還是擔憂她嫁入王府後的生活。

    宋藺秋轉身輕輕環住母親的腰肢。

    她的母親即將要至不惑之年，可由於心境平和，日日養尊處優，面上竟無半分歲月的痕跡。

    可最近幾日，為了她的親事，母親的眼角多了幾絲細紋，連鬢角都多了幾絲華發。

    她心中甚是不忍，柔聲寬慰道：「母親，您幼時總告誡我們，禍不妄至，福不徒來，只要心存善念，世間萬物便無可阻我！」

    溫氏撫摸著宋藺秋纖細柔軟的青絲的手一滯，而後輕笑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語帶欣慰的道：「母親到底是老了，竟還不如我的女兒看的透徹！」

    宋藺秋還未上妝的臉埋在母親懷中蹭了又蹭，撒著嬌叫著母親，「您才沒老呢，您無論何時，都風華依舊！」

    溫氏被女兒的話逗的開懷不已，心頭的那絲擔憂被她漸漸壓了下去。

    同女兒聊了片刻，她便去往了宋婉儀的房間，一碗水總是要端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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