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有妖

    第七區，機甲學院裡此時正處於一種盲目的興奮之中。演示大廳中央的全息投影上，一個身著號稱「終極單兵」刺客系機甲的淡藍色身影正緩緩收回自己的左手匕。

    第一次基因爆發，也就是崩壞日之後，雖然很多科技消失在了全球的當中，然而時刻處於生存危機下的百年，巨大的壓力產生了更大的前進動力，如今號稱極限單兵的輕裝機甲，另外各種曾經出現在科幻文當中的科技設備，出現並融入了生產生活當中，人類在十年中走過了原本應該是一百年的路。

    刺客收回了左手匕，身前的一頭類似於豬頭人的妖物倒下，壯碩的身體上只有左胸一個猙獰的血洞。

    「挑戰成功，恭喜學員1543成為第一個連續三百次完美擊殺妖兵的學員。」中性電子合成音在大廳內迴蕩。全息模擬系統變暗，場景連同刺客身影一同變為藍色光斑消失，一塊屬性面板緩緩形成。

    「人物名稱：學員1543（默認姓名，可更改）

    所用機甲：輕裝刺客a型506（軍用基礎標配）

    創建時間：2130年1月23日

    戰績：300次完美擊殺（妖兵級）

    基本屬性：生存4

    攻擊3

    防禦1

    速度4

    命中4

    評價：刺客系機甲的完美應用，完美的隱匿能力及一擊必殺，很好很強大。」

    黑壓壓的學員圍在光屏四周屛著呼吸認真看著1543的各項數據，還有幾個學生站在人群之外。

    「龐龍，你覺得這個1543如何？」一個身著機甲學院特製作戰服的女生開口問道，連體貼身的作戰服將姑娘們的身材演繹的驚心動魄，畢竟是十歲的孩子們了。

    後者正皺著眉頭，一臉凝重。

    「我們第七區的全息智能評價系統使用的是依諾克斯評價理論，但這個評價理論不足很明顯，比如只有五項基本數據，每個類型的評分區間是有標準的，像1543，他的移動速度為a型201最高值4，但他的攻擊速度明顯已經超出了4，甚至超過了b型205的最高速度7，系統卻不能將其表現出來，這就說明1543的實力絕對不弱，而且思維縝密，明白如何利用系統漏洞來隱藏自己的實力，畢竟以他7的攻擊速度，他的手速絕對可以讓移動速度也上升到7。」

    「說的好，去查一下是哪個班的學生，校園虛擬賽就要開始了，我們學生會需要一些新鮮血液。」女生隨意撫了一下自己長至鼻尖的淡藍色劉海，露出一張精緻的俏臉。

    「是，紫苑會長，但希望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為很明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也沒有自信擁有超過他的智商。」龐龍表明了自己對這件事的不看好態度。

    「沒事，盡力去查就好。」女生轉身，自言自語道，「哎呀，楊墨哥這節課是機甲模擬課，應該快下課了吧，我得趕緊過去，可不是每天都有穿作戰服展示身材的機會的。」

    龐龍望著少女遠去的身影，原本伸出的右手收回，裝作沒事的樣子將兩張電影票揉成一團胡亂塞到了兜里，挺起胸穿過吵鬧的人群，走向遠處。

    全息虛擬大廳的一間訓練房的房門悄悄打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一個身材略顯頎長，但體型瘦弱到不禁風雨的身影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只見原本因為少年極度瘦弱而隨風飄蕩的學生西裝正反常的貼在他的身上，竟然是濕透了，少年臉色蒼白，四肢微微顫抖，書包拖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少年長的清秀，大眼，眉毛細而黑，鼻樑高挺，嘴唇輕薄，若不是臉上幾顆細微的小雀斑和瘦弱的身體，也是一個萬人迷級別的人物，更特別的是他的一頭黑髮，基因爆炸對倖存的人類多少是有些影響的，至少黑色頭髮成為了稀罕物事。

    「唉，楊墨啊楊墨，你真不該這樣，這得有多麻煩啊。」少年自言自語道，「你看看，今天回去又得多吃幾碗飯，你爹賺點糧食容易嗎？都餵了你這個敗家子。」

    楊墨埋怨自己不該這麼興奮，不該這麼投入，居然錯過了學院的免費晚餐，自己的父親這星期可還是沒沾過葷腥呢。

    「唉，三百完美擊殺呢，感覺可真是沒話說……」楊墨突然閉上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個姑娘，一個穿著連體作戰服展示完美身材的漂亮姑娘。

    「哦，這可比三百完美殺有感覺多了。」楊墨內心呻吟了一聲，拖著書包走向紫苑，「今天或許要麻煩你送我回家了，我又虛脫了。」

    「沒關係，我很樂意和楊墨哥回家哦。」紫苑笑嘻嘻的調戲道。

    「是送我回家，不是跟我回家，你是想看到我被你的粉絲掛在校門上嗎？」楊墨一邊解釋道，一邊和少女並肩走向了更衣室。

    「楊墨哥，今天冒出來一個新人1543，完成了妖兵級的三百完美殺。」紫苑靠著更衣室的外牆，雙手環胸，又細又長的完美小腿後屈，小腳踩在牆面上，興致勃勃的說道。

    「嗯，很好，看來你的學生會又要有大動作了。」正在換衣服的楊墨一邊忍著全身的酸痛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回答道。

    「可是我還是覺得楊墨哥更厲害。」紫苑哼哼到，「我可是還記得楊墨哥……」

    「不准再說了！」楊墨手上的動作一僵，大吼道。外邊沒有了聲音，楊墨穿戴完畢，開門出去，臉上沒有表情。紫苑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言不發的緊緊跟在楊墨身後。

    「我帶你去遊樂園吧，好像很久沒有去過了。」楊墨開口說道。

    「哪裡還有遊樂園啊，只不過是個小公園罷了，」少女嘆了口氣，「不過鞦韆之類的倒是還能入眼，所以我們走吧。」

    早就習慣了少女說話不由心的楊墨微微一笑，帶頭向前走去。少女的身材太耀眼，路人頻頻回首，心裡一陣不得勁的楊墨想也沒想脫下上衣披在了紫苑身上。

    夕陽下，鞦韆上的少女全身閃耀著誘人的光澤，銀鈴般的笑聲迴蕩在楊墨耳邊。

    楊墨痴迷的望著紫苑，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邪惡，若是將那礙事作戰服褪去，裡邊的肌膚是晶瑩如玉還是潔白如雪？是彈性誘人還是柔軟似棉？楊墨的眼神已經是一片渾濁，但少女仍然沒有察覺到威脅，亦或是習以為常？

    太陽要落下了，終於是該回去了，楊墨再一次渾身大汗淋漓，好在精神清明，不說對犯罪的嚴厲懲罰，即使是他有了行動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實力懸殊太大了。嗯，少女配合的情況除外。

    「我又進入那種狀態了。」楊墨低垂著頭。

    「我只知道，不過不要緊，我要是不願意你也沒轍。」

    「可我不想傷害你。」

    「如果你想傷害人，我希望我是第一個。」

    「不，你根本不明白，你知不知道那不是我，那是妖，是妖！每一次我醒過來就像從新活了一遍，我現在一做夢就是自己清醒之後身邊一片狼藉，到處是屍體，我的臉上，手上，全身都是鮮血！我不要這樣，我是人類，我是沒有被完美基因感染的人，我不想做妖！哪怕是我是新人類也好，我不要做妖」楊墨一臉猙獰，秀氣的臉完全變了模樣，然而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低，最後的一句已是細不可聞。

    「你不是妖，你是我的楊墨哥，永遠都是。」紫苑定定的望著楊墨，「你該學著接受自己，你不可能是完美的，你只能接受自己，無論是邪惡還是善良。」

    少女踩著作戰靴跑遠了，身上還披著那件黑色運動上衣，在逐漸昏暗的小巷中如偏偏起舞的精靈。

    「楊墨。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愛你。」

    楊墨緊咬著嘴唇，咬出了血絲，「我也想愛你，小紫，我也想愛你，但我要先是個人啊。」楊墨喃喃自語。

    「小紫，你不懂，心中有妖，如何為人？」

    楊墨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黑暗之中。

    獨自走回家的楊墨軟軟的倒在了沙發上，對面，是一個舉著酒杯，滿臉鬍子茬的中年男子。

    「小墨，今天怎麼了？」楊志放下酒杯，「你身子骨打小就弱，不能進行激烈的體力和腦力運動，否則會……」

    「我知道，今天有些太興奮了，機甲模擬課上一下子沒控制住自己。」楊墨低聲解釋道。「我先睡了。」

    楊墨家只有父子二人，楊墨從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楊志也從來沒有和他說過。楊墨家庭條件一般，然而卻意外的擁有一套豪華的大房子，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然而父子二人連打理房子的錢都出不起，只能在擁有一百多個房間的別墅當中打掃出兩個房間作為小窩，游泳池等一系列的娛樂設施更是十幾年沒有投入使用了。楊墨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觀察著窗外的月亮，感嘆著它的明亮。由於人類擁有了更高水平的科技，並且生存空間變小（也就是能禍害的空間變小了），如今的自然環境不要太好，月亮就變得更加明亮了。

    「你要學著接受自己，無論是邪惡還是善良。」楊墨想起了紫苑對自己說的話，或許，自己可以接受自己，但這個世界都不會容忍自己吧？因為，自己心中有妖。楊墨迷迷糊糊睡去，夢中，悲劇再一次重演，血流成河。一個身穿作戰服，有著一頭淡藍色長髮的少女，微笑著，走向了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