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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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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珣很少對她和顏悅色,也甚少與她一次說那麼多話。

    他讓她莫要因為昨晚的相救而生出非分之想,更不要在他的身上耍小心思。

    這話她聽著委實覺得莫名其妙:雖然昨晚她確實感激他的出手搭救,但她最後是憑自己的本事翻車逃跑的,她只是感動於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而已,卻並不會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更遑論耍什么小心思?

    他說回宮之後要遵守本分,不許再行丟眉弄色之事,看來他極為厭惡此事。

    既然他如此厭惡,那此事定然是要繼續做下去的,說不定哪一日他實在忍受不了,她順勢自請離宮,想必皇后娘娘也不會來挑剔她的。

    至於他所說的,日後何去何從,他會給她一個交代,這句話太過隱晦,她委實猜不透他是什麼意思。倒是他前面說的那句,她聽著尤為往心裡去。

    「你不是孤想要的女人」

    他都說得這樣直白了,看來是真的不會喜歡她。

    這樣也好,落花無情,流水無意,日後一別兩寬,豈非皆大歡喜。

    「是,殿下,」她低著頭,落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怡悅,上揚的唇角卻還是不小心帶了幾分輕快,「妾身記住了。」

    她答應得這樣輕巧,倒讓謝珣懷疑起她並非誠心應允,或許只能讓她收斂一時,日後想必還會再犯。

    罷了,眼下已經與她將話挑明,日後她若再來撩撥,便莫要怪他不給她留顏面了。

    兩人各懷心事回了宮,謝珣叫人安排了轎子給她,而後徑直去御書房找陛下。

    姜荔雪乘著軟轎,至東宮門前落下,蘭英與月紅綠萼她們早早便在此等候,蘭英上前打起轎簾,見自家姑娘一身粗布衣衫,臉上頸上還有扶在她小臂的手上全是傷,不由一愣,隨即心疼道:「良娣不是去赴宴了麼?怎的受傷了?發生了什麼事?」

    姜荔雪由著她將自己扶出轎子,慢騰騰往院兒里走:「咱們進去說。」

    月紅與綠萼對視一眼,綠萼便悄悄退下,往永安宮那邊去了。

    偏殿耳房內,姜荔雪躺在床上,才與蘭英和月紅說完昨晚的經歷,皇后便帶著太醫過來了。

    姜荔雪正欲起身行禮,皇后走過來將她按住,臉上滿是關切:「本宮聽月紅說你受傷了?可是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姜荔雪只好又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簡要地重複了一遍。

    皇后聽罷,一邊讓太醫為她診脈,一邊面帶欣喜與她道:「都說患難見真情,雖然太子平日裡待你不算熱絡,但緊要關頭卻還是將你放在第一位,又是冒雨救你,又是親自帶你去醫館,可見他心裡是有你的」

    「不是的,母后,」姜荔雪實在聽不得這樣的曲解,便將謝珣在馬車裡說的話轉述給她聽,「太子今早親口與我說,他救我只是出於仁義之道,叫我不要對他有非分之想,還說我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前面的話自然都是出自謝珣之口,最後那句是她順著他的話總結出來的,反正多一句少一句的,都是一樣的意思。

    皇后聽得一怔,隨即幫兒子找補道:「他一貫的面冷嘴硬,你莫要將他的話往心裡去。男人嘛,你莫要聽他說了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麼」

    看他做了什麼?

    倒真有一事不得不提。

    「今早回宮途中,我犯了瞌睡,不小心倚在太子肩膀上睡著了,然後他就把我推開了」

    如此的言行如一,不管是嘴上還是行為上,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昭示著一件事情,他不喜歡她!

    皇后再如何聰慧,這會兒委實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來勸慰她了,只好尷尬笑了笑:「莫生氣,待太子回來,本宮好生罵他一頓。」

    太醫此時也已診罷,與昨晚郎中所診的結果一般無二,說她腦髓損傷,腦氣震盪,須得靜養半個月。

    皇后聽罷,溫聲叮囑:「這半個月你安生休養,太子那邊便先晾著他,許是你不去找他,他反倒回來找你呢」

    姜荔雪乖巧應了聲「是」,實則暗暗腹誹:他才不會來找她呢。

    事情也果真如她所預料的那般,回宮之後她安心養傷,他也一次未來瞧過她。


    聽說他沒兩日也病了,許是那晚淋了雨,染了風寒,好似還有些嚴重。

    月紅從林空那邊打聽到,謝珣向來身子強健,一年到頭甚少生病,但太醫說這樣的身子骨,一旦感染風寒,症狀要比其他人嚴重的多。

    他的寢殿與姜荔雪所住的耳房中間只隔了一個房間,到了深夜四下靜謐時,除了窗外的夏蟲鳴叫,偶爾還能聽到他咳得撕心裂肺的聲音。

    蘭英問自家姑娘,要不要過去看看太子?

    姜荔雪抱著自己尚未好利索的腦袋,下意識地抗拒:「我聽他咳得厲害,若是將病氣過給了我,我這震盪的腦殼兒,豈不是要把腦仁咳出來」

    蘭英想起每日太醫為姜荔雪針灸的情景,那一根根長長的銀針扎得姑娘淚眼婆娑的,若此時再染了風寒,傷上加病,姑娘自然受不住:「那便不去了,良娣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

    不過自她入宮以來一直在他面前表現殷勤,沒理由他生病的時候她卻不聞不問,姜荔雪思索片刻,便叫蘭英去司膳司找袁今安,讓他熬一盅薑湯,以她的名義給謝珣送過去。

    至於他會不會喝,便不關她的事了。

    姜家得知她受傷,特意請了皇后的口諭來東宮探望。

    此時距離姜荔雪受傷已經過去了七日,因著這段時日不用去謝珣面前討嫌,她過得分外愜意,腦袋的傷恢復得很快,除了偶爾的暈眩噁心,大部分時間已經無礙。

    身上輕微的擦傷已經開始掉痂,只是脖頸上那處傷口還有些顯眼,不過皇后早前給她送了舒痕膏,回頭用上些時日,想必就能消除了。

    姜老夫人此番攜著三房兒媳沈氏一起入宮,一為探望姜荔雪,二也有樁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給她。

    「前幾日戶部侍郎因為涉嫌盜用庫銀被革職查辦,你的祖父身為戶部尚書,難免受了牽扯,怕是不日之後也要停職接受查處。這案子由太子殿下與大理寺一同負責,你去找太子殿下求情,叫他網開一面,莫要讓你祖父處境太難堪」

    姜荔雪原本已經快要痊癒的腦袋,聽到這番話後只覺鼓漲發疼。

    她雖懂的不多,但也知這戶部的庫銀乃是各地上繳,是百姓的血汗之錢,盜用庫銀,便是盜用民脂民膏,若數額巨大,甚至能動搖國之根本,實屬罪無可赦。

    「難道祖父也參與了?」她心驚膽戰地問。

    「你祖父也不想的,但是同在戶部,哪能獨善其身,所以多多少少也都知情些,只是礙於同僚之情,沒往上報罷了」

    姜荔雪不算聰明的腦袋,也聽出了事情絕對比祖母說出來的要嚴重許多。

    「知情不報?豈非官官相護?」

    「你是女子,哪裡曉得官場複雜,你祖父也是身不由己」

    姜荔雪沒再接著問下去,對於她來說,知道的多與少,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祖母,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姜老夫人面上一僵,隨即生了些慍色:「事關整個姜家的興衰,你怎能坐視不管?」

    「我並非不管,只是無能無力,太子他不喜歡我,我去求情也無濟於事。」

    「你不去求他試試,又怎知他不會答應?」姜老夫人苦口婆心道,「到底你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他總該念些情分的」

    「情分?」姜荔雪自嘲道,「不瞞祖母,太子殿下他已經明明白白拒絕我了,說我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日後我何去何從都還未知,他又怎會對我有情分?」

    姜老夫人聽此,頗是恨鐵不成鋼:「說到底也是你沒用,入宮都快兩個月了,還不能與太子成事?若是當初換成三丫頭或五丫頭進宮,保不齊早就得了太子的心意,偏生是你入了宮,卻是個不中用的」

    姜荔雪挨了罵,自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又不是我要進宮的,若是可以,我寧願將這個機會讓給兩位姐姐」

    「你這混丫頭,說的這是什麼風涼話?若你祖父真的官位不保,到時候你又能落什麼好?」

    沈夫人輕輕扯了扯姜老夫人的衣袖,柔聲安撫道:「老夫人莫要動氣,雪丫頭在這宮裡也不容易,眼下咱們姜家遇到了難關,越是這個時候,一家人越是不能離心,咱們一起想辦法,總能過去這個坎兒的。」

    而後又轉過頭來與姜荔雪道:「雪兒,你向來與你那兩個姐姐關係好,你大抵不知,你三姐姐年初與大理寺丞賀文軒定了親,如今因著你祖父這事兒,那賀家像是有了悔婚的意思,你三姐姐去找那賀家郎君打探消息,人家都不肯露面。你三姐姐年歲也不小了,若真被退了婚,日後聲譽受損,怕是難覓良緣了。還有你那五姐姐,先前不止有多少家上門說親的,如今也是一個都不來的」

    比起姜老夫人與她說的那些大道理,沈夫人更懂得蛇打七寸,往人心窩子裡戳。

    對於姜荔雪來說,她回姜府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又因一直窩在自己的小院兒里不願出來,所以與家人的感情並不親厚,府中也只有兩個姐姐與她親近些,所以聽聞兩位姐姐因為祖父的事情姻緣將斷時,才打心眼裡著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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