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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番外之風雲再起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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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門洞開,三人並肩而出,眉宇之間,俱是一派俯天仰地的淡定,那幅《御天譜》,已經深深地刻入了他們的心底,與他們的思想、血脈融為一體,現在的他們,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充滿了勃發的力量,對於最後那一場大戰,不再恐懼,而是充滿了熱切的嚮往。讀爸爸 www.dubaba.cc

    「殿下,」墨棋沿著迴廊一路匆匆而來,「聖上傳諭,請殿下前往御書房。」

    聞言,納蘭照羽佇住腳步,眉峰微微蹙起……這個時候,父皇找自己做什麼?

    回頭看了郎程言和莫玉慈一眼,他淡聲道:「你們先回琉光殿吧,我去去便來。」

    郎程言頷首,自和莫玉慈轉身離去。

    一路上默默無語,直到進了琉光殿,掩上殿門,莫玉慈方看著郎程言,緩聲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也瞧出來了?」郎程言亦抬眸看她。

    「嗯。」

    「說說看。」

    「只怕金淮國主,會從中干預。」

    「我也是這麼想的。」郎程言點頭。

    「那我們……」

    相視一笑,夫妻二人心中皆已有了答案……他們向來是那般高傲的人物,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候,也不輕易向人求助,雖說現在與納蘭照羽已是肝膽相照,但納蘭照羽畢竟身為金淮太子,肩上擔著一國未來的重任,而此次雲霄山之行又兇險異常,誰也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對他們夫妻而言,此一戰志在必得,但對納蘭照羽未必如此,為了維護他們之間這一段情,他們已經得到了太多人的幫助,對於這些人,他們心中有的,是深深的感激,卻也不想再拖累別人。

    所以,他們選擇……

    「姐姐。」殿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清喊。

    「阿恆,」莫玉慈打開殿門,但見莫玉恆和莫玉琛雙雙站在外面,微仰著頭,黑瑩瑩雙眸定定地瞧著她。

    「姐姐,」莫玉恆咬咬下唇,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鼓起勇氣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莫玉慈笑了,側身後退一步,示意他們二人進來。

    之後數個時辰,琉光殿一直是安靜的,雖有宮侍送來豐盛的飯菜,卻始終不見納蘭照羽出現。

    夕陽的餘暉穿透窗欞,照在潔淨的牆壁上,四人默然坐在桌邊,開始享用在浩宣宮的最後一頓晚飯。

    入夜了。

    琉光殿外宮燈低垂,四道人影穿過花木,掠上屋脊,朝著外宮的方向匆匆而去,竟然沒有驚動任何一處守衛,亦或者,是有人故意放水。

    蔚雲殿。

    看著坐在龍椅之中,始終雙目閉闔,一言不發的父親,納蘭照羽心中的不耐越來越濃,他從小修習養性之術,到十八歲上下,已然能做到百變不動其心,百折不損其性,可這時,也忍不住懊躁起來……父皇啊父皇,你巴巴兒把照羽叫到這裡來,到底為了何事?

    直到窗外更鼓聲遙遙傳來,已經年逾六十的金淮國主,納蘭風淵方才緩緩睜眸,語聲沉凝:「羽兒。」

    納蘭照羽趕緊斂袖躬身而立:「羽兒在。」

    「朕已命丞相岳嵩起詔,擇定吉日,傳位於你。」

    納蘭照羽一怔,好半天才回過神,平復下心緒,吶吶道:「父皇現在身健體旺,何出此言?」

    納蘭風淵輕嘆,毫不掩示地道:「父皇老了。」

    只說了這麼四個字,然後拿定了眼,瞧著納蘭照羽。

    一見他這模樣,納蘭照羽心下頓然明白……父親這是在等他表態呢。

    「……吉日,擇定在何時?」

    「司天監監正尚未回復。」

    「那父皇叫兒臣前來的意思是……?」

    「你說呢?」

    ……這幾乎是他們父子倆談話的慣例,從小,面對納蘭照羽的質疑,納蘭風淵總不喜歡直接給予答覆,而是要他自己去參悟,大概他認為這樣可以開發兒子的大腦潛能,不過納蘭照羽也從未讓他失望過,幾乎每次,都能料中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這一次,納蘭照羽決定裝傻。

    「兒臣已經明白,兒臣……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父皇若無別事,兒臣,先告退了。」

    言罷,抽身便走。

    金淮國內,上至文武群臣,下至普通百姓,都道金淮國君納蘭風淵,生性寡淡,不好言語,從來只是埋頭默默處理國事,不喜空談,更不喜歡教訓人,卻不知道,他沉默的外表下,有著一顆何等智慧的心。

    按說,納蘭照羽的個性,倒有百分之六十,承繼了他父親的淵博沉穩,為人做事雍容大度,不迫不急。

    本以為,自己這一次,仍然可以像從前一樣,利落抽身,不曾想,眼瞧著快邁出門檻時,身後那一尊大佛卻突兀地開了口:

    「無有死,則無有生。」

    納蘭照羽身形一頓。

    良久垂眸:「兒臣明白了,多謝父皇教誨。」

    然後,他毅然跨出門去。

    夜空深湛,瘦月孤懸。

    納蘭照羽慢慢地走著,身影被宮燈朦朧的微光拖得很長。

    無有死,則無有生。

    這是句看似簡單的話,卻內蘊著無邊玄機。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不經歷絕境,便看不到希望。

    有始,必有終,而終結,又意味著新的開始。

    那麼父親,您告訴我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天亮了。

    荒山野地之間,四個人席地而坐,中間生著堆火,火上架著只已經烤得滋溜冒油的野山羊。

    郎程言和莫玉恆一人手執把劍,舞動之間,將一隻羊分解成無數薄片,盛放在采來的樹葉之中。

    莫玉慈接過去,撒上臨走前從浩宣宮御廚房裡順走的調料,四個人便用木棍叉著羊肉,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清風送爽,美味可口,這樣的日子,倒也有些不亦樂乎之感。

    「有沒有我的份兒?」一道不咸不淡的聲音,忽然從遠方悠悠飄來。

    四個人齊齊一怔,俱轉頭看去,卻見那錦衣男子灑洒然而來,步履從容不迫,姿態仍舊是那股飄逸出塵,似是絲毫不染這人間煙火,不是那納蘭太子,卻又是誰?

    「你,你怎麼……」莫玉慈第一個站起,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怎麼來了?」納蘭照羽微微地笑著,也不避忌什麼,自取了一份羊肉,就著調料有滋地味地吃起來,斜斜地睨了郎程言一眼,「男兒大丈夫,一言九鼎,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可我清楚,自己不是那般沒信義的人。」

    「哈哈,」郎程言非但不惱,反而開懷地笑了,滿臉意氣風發,「好,納蘭照羽,我敬你是個爺們兒,以後不管啥事,我們商量著辦,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納蘭照羽頓時瞪圓了眼,狠狠地看著他……這個傢伙,從在流楓相遇時起,就明著暗著不停地給他使絆子,對女人(莫玉慈),對家對國,他玩的陰招可是不少,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只是大人大度,不愛跟他計較,就拿去雲霄山這件事而言,他以為就憑他郎程言,能夠啃得下來,扛得住麼?

    他若扛不住,跟著一起倒霉的,還不是這全天下?

    郎程言卻只是笑,驀地拋了手中羊肉,就著兩手腥膻撲向納蘭照羽,一個猛子將他摁倒在地,讓不知內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倆之間有啥啥的。

    兩人就那樣在野地里滾著,任全身上下沾滿毛茸茸的草刺兒,莫玉慈冷眼瞧著,也不去理會……男人麼,愛鬧騰的時候就鬧騰去,別看他們一個皇帝一個太子,擱荒郊野地里,跟兩個孩子也沒啥區別。

    倒是莫玉恆和莫玉琛,似是從來沒有瞧過這樣的奇景,把四隻眼兒都瞪圓了,直到火架子上剩的羊肉都烤出焦糊的味道來,方才猛然回過神,不去理會那兩個瘋癲的傢伙,忙忙地熄了火,把下剩的羊肉分解成數塊,用大片的樹葉包了,作為路上的乾糧。

    收拾好一切,莫玉慈方沖那兩個還扭在一起的大男人喊道:「喂,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起來上路了!」

    納蘭照羽推開郎程言,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拍掉自己身上和頭上的草葉子,又是齜牙又是咧嘴地道:「郎程言,我今兒個總算是服了你!」

    「服我什麼?」郎程言自己也站起來,很沒形象地甩著頭髮,一副落魄江湖遊俠的模樣。

    「服你能折騰!」

    郎程言眯眯眼,那眉宇間慣有的梟傲又浮了出來……沒錯,他就是能折騰,要是他不能折騰,也做不成大安的皇帝,更沒有資格活到今天!

    活著為什麼?

    活著就是為了折騰!

    「走吧!」那廂,莫玉慈已經將包袱背上了肩,率先邁步朝前走去。

    兩個男人跟在她後面,不時唧咕兩句。

    再有三五日,他們將走出金淮國境。

    再有三五日……

    想到這裡,莫玉慈不由沉沉嘆了口氣,腳步稍緩。

    兩隻溫暖的手同時從旁側伸來,握住她的。

    偏頭看看這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莫玉慈笑了。

    不管他們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來到她的身邊,今生能認識他們,她真的很開心。

    一個,傷她甚深,卻也慢慢地愛她勝命;

    一個,從始至終,一直如春風化雨一般,治癒她所遭遇的所有傷痛。

    一個,堅韌如山,梟傲如鷹;

    一個,浩瀚如海,溫潤如玉。

    都是這世間最優秀最出色的男子。

    更難得的是他們心中的那份愛,悄悄由當初的偏狹,至此時的寬容沉穩。

    亦或許,是因為前方那一片絕獄,讓他們不得不暫時呈現出這樣的姿態。

    為國為家為她,他們都需要通力地合作,毫無保留地,完全坦誠地合作。

    合作,才能勝利!

    這已經成為他們的共識,也成為他們雙方的抉擇,無論這抉擇,帶來的是終極輝煌,還是一切的覆滅,他們都將慨然面對,慨然承擔!

    她喜歡這種感覺!

    曾經,她是弱小的,她是惶恐的,面對那極致強大的命運,她手足無措,她倉皇逃離,她愛的男人,也選擇無奈放棄,但是世間種種風雨,還是將他們「逼」上這樣一條道路。

    也許,正如雲菀所說的那樣,他們是上天擇定的人,所以,他們註定要承受種種的磨難,因為磨難讓人強大,磨難讓人成熟。

    包括自小相對順利的納蘭照羽,他也將在這條道路上,因為自己的抉擇,而付出他想像不到的代價!

    不過,既然抉擇了,他們便不會後悔,因為他們懂得了生的艱難,而懂得如何去面對,死亡的考驗!

    忽然之間,納蘭照羽覺得自己頓悟了……

    無有死,則無有生。

    難道說,睿智的父親早已看出,在前方那座洪荒神秘的遠古山脈之中,等待著他們的,乃是一場新的煉獄?

    他,料想得不錯。

    只是那,不是煉獄,是比煉獄還要可怕千萬倍的,滅獄。

    風,呼嘯著從他們耳邊掠過。

    瀰漫的雲色,自空中一直鋪垂到地面,裹住他們的身體,股股冷泌的寒意,從身體表面,直滲入內心深處。

    他們只是定定地瞧著前方。

    幽藍色的山巒,隱約間閃躥出幾許橙色的火花,乍然看上去,雖有些詭異,卻並不見如何兇險。

    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表面,僅僅只是表面。

    郎程言蹙緊了眉,對著那山看了半晌,然後將視線轉向下方的凹地,削薄唇間輕輕吐出兩個字:「奇怪。」

    「奇怪。」納蘭照羽接著說。

    「奇怪。」莫玉慈第三個接上。

    就連莫玉恆,也忍不住湊了個趣:「奇怪。」

    「你奇怪什麼?」郎程言轉頭看向納蘭照羽。

    「那你呢?」

    「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納蘭照羽答,「你呢?」

    「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兩人相視一笑。

    唯有莫玉慈沒笑,她也笑不出來。

    因為,在那片凹地里,整整齊齊地站立著近五萬名年輕少女,分列為五個方陣,各自身著玉、紫、金、碧、紅五色衣裙,俱是斜襟裙領,裸露著右肩,而且各自的肩上,都鐫著相對的聖印。

    這樣的陣勢,讓她想起十七年前,那個濃如潑墨般的夜晚。

    那一晚,她裹在一片薄薄的荷葉之中,被送出那道神秘的大門,流落乾熙大陸。

    照理說,她那時只是個嬰兒,不該有什麼記憶,然而,自從與靈犀劍合體之後,那些看似遙遠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甚至包括生命形成最初,漂游於血池中的混沌時光。

    她不由抬起頭,向蒼穹深處看了一眼……母親,這也是您給女兒的提示嗎?您想讓女兒明白什麼?是我生命的來源?還是……這乾坤萬物的奧秘?

    對於她心中的疑問,蒼穹只是沉默以對,一如既往溫柔地俯視著她。

    莫玉慈垂下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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