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天庭舊人來

    塵世煩擾知多少，難得清閒半日迢。

    一連十二年，天風門與鳳黎門大戰不斷，雙方互有死傷，都有一兩名天仙境修士重傷。

    戰火併未波及到風陌星，或許也正因此，不少散修落戶到了風陌星上，給勢力擴張後初步穩固的星海門帶來更多收入。

    要維持整個仙門的運轉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星海門內也在王升給的建議下，進行了一系列小幅度的改革，從原本『什麼事什麼人都能管管』，到各位長老各司其職，財、兵、寶、丹各有專人負責，且建立了一套簡單的運作體系。

    當然，這些管理經驗王道長也是不太懂的，純粹是星海城中的「飯糰」教官給出的具體方案。

    這十二年，算是王升抵達十三星之後，過的最為愜意，也最為舒心的十二年。

    師姐就在身旁，無靈劍也伴在身邊，靜心打坐想動一動了，就去找離裳或霖淵飲酒作樂，或是去找爻星子掌門請教一些有關元洞、卦象的學問。

    他還張羅著幫師姐渡過了天劫……

    當時，王升拜託霖淵長老布置了十二重陣法，但師姐卻倔強的走出了陣法範圍，讓天劫接二連三的劈下，想要在天劫中得到更多淬鍊。

    然而她忘了身上還穿著一身防禦靈寶，九道天劫的前八段毫髮無傷，第九道劫雷也就身體輕輕晃了晃。

    成功淬鍊了一波小青鳥。

    不考慮王升此前那般有些『不太正常』的情況，師姐引來的九道天雷劫，也著實讓不少星海門的修士驚嘆。

    天劫之數三六九，絕大多數修士的天劫都是六道，唯有自身資質過強、修行之道過強的修士，能被劈滿九下。

    牧綰萱進入星海門開始，在星海眾仙眼中，其實只是他們皮長老的心愛女子，最多算是道侶，了不起便稱之為副掌門的一生之敵……

    但一場天劫，也讓這些修士多關注了幾眼牧綰萱，隨後這些元仙、真仙統統發現，他們竟有些看不透牧綰萱的道韻……

    陰陽大道，清濁混淆，又豈是那麼好辨認。

    師姐突破之後再行閉關，似乎是要一口氣衝上飛仙境；但修行之事，欲速則不達，師姐又閉關兩年，也就是到了近日，才從靜室中出來。

    又到了習以為常的瓶頸階段。

    睜開眼，牧綰萱低頭看著自己的掌紋，掌心有陰陽明滅，目光還有少許思索。

    肩上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啼，那隻青鳥輕輕揮扇翅膀，圍繞著她盤旋了幾周，讓牧綰萱頓時露出幾分笑容。

    聽到樓外傳來劍嘯之聲，也感覺到師弟的氣息一直沒有走遠過；於是起身推開靜室的窗。

    陽星的光芒透過陣法的光壁後不暖不刺，在晨光中練劍的師弟，卻是越發的瀟灑，劍招總是那般那般引人注目，讓人沉浸其中、心底頗多感悟。

    牧綰萱斜坐在窗台邊緣，任由青鳥在她身旁飛旋，手指梳理著胸前的一縷長發，看著王升時，嘴邊的笑意也總歸是有些甜滋滋的。

    若是能一直跟師弟這般生活下去該多好。

    有道可追尋，有長生可追趕，與師弟相伴，從不會覺得枯燥寂寞，而且等兩人道行高深些，再生育一兒半女……

    「師姐？」

    王升的嗓音傳來，讓牧綰萱從出神中清醒了過來，心底浮現出剛才遙想的畫面，卻是雙霞泛紅，對著王升露出帶著滿足的微笑。

    「去城中逛逛，給大師他們帶點慰問品吧。」

    「好，」師姐答應了一聲，隨後又道，「離裳。」

    「要去找副掌門嗎？」

    「嗯，」牧綰萱輕輕點頭，打了幾個手勢，說明自己之前和離裳約好了的，出關之後就去荷花小築相聚。

    王升笑道：「你們兩人倒是關係越發親近了，我去換身袍子。」

    師姐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長裙，本想去換一身，畢竟穿了十多年了；但一想到師弟此前的囑咐，還是決定繼續穿著。

    仙女是不會出汗的。

    兩人踏出閉關之地，王升發現爻星子掌門的小樓也被陣法籠罩，顯然也開始了閉關；

    那離裳應該不是在閉關的狀態，畢竟門派需要有個主心骨隨時處理緊急事務。

    帶師姐朝著後山山谷落去，一路陣法自行開合，毫無阻礙的落在了荷花池邊，王升喊了聲「副掌門」，正在荷花池底修行的離裳又是讓他們先去閣樓坐著，等她一陣。

    荷花池底，裙擺與長發四散飄舞的離裳低頭看了眼身上的仙裙，皺眉嘀咕了句：

    「怎的又撞了打扮。」

    少頃，她找了一件翠綠的仙裙出來，衣物也是水火不侵，在水下自行脫換。

    ……

    古戰場邊緣，那尊方位十分隱秘的大佛之前，一道身影站在虛空之中，宛若與虛空相融。

    哪怕是十三星中修為最高的龍熬天在此地，恐怕也只能肉眼看到這裡有個淡淡的人影，仙識無法感知到這人影半點輪廓。

    這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眼窩凹陷、有些瘦弱，像是長年被病苦折磨，但自身精氣神也算充盈，並非重傷、重病之相。

    他此時注視著這尊大佛，那雙宛若無底深淵的瞳孔中，倒映著少許光亮。

    罷了，且不回去了吧。

    老人緩緩舒了口氣，那裡也不過是當年曾寄身之所，自己霉運纏身，回去又能做些什麼？

    只是不曾想，他竟還有衣缽在傳承。

    老人是來探尋一個答案，跨過了茫茫無邊的星空，從不知多遠之地抵達了此處，卻又想起，答案並不在此處。

    「罷了，便是尋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老人搖頭一嘆，身影眼看就要隱於虛空，悄然遁走。

    恰好，王升此時與師姐離了星海門山門的護山大陣；王道長催起仙力，做了一朵白雲，帶著師姐朝星海城而去。

    咦？

    純陽功？

    老人身影一閃，直接消失不見，片刻後再次出現，卻已是在風陌星上空，目光穿透千里煙雲，鎖定在了王升身上。

    搖頭輕笑，老人身影略微一轉，隨之就消失不見。

    「嗯？」

    城門處，王升突然回頭看了眼；他身後有十多位從各個方向飛來的修士，此時盡皆有些不知所措。

    王升扯了個有些難看的微笑，隨之與師姐手拉手一同入了城門。

    「怎麼？」師姐有些好奇的眨眨眼。

    「感覺像是被什麼人盯上了一樣，」王升嘀咕了聲，心底問了一句瑤雲，瑤雲卻說並未感覺到有什麼人窺探。

    奇了個怪哉，修士靈覺絕非捕風捉影，剛才說不定是背後哪個修士匆匆撇了自己一眼吧。

    王道長心情倒也不錯，嘴邊隨意哼唱著：「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師姐嗤的一笑，「咋地！」

    「呃，今天想吃點什麼？咱們找個好點的酒家，買些酒菜帶過去吧。」

    「嗯，」牧綰萱瞬間雙眼放光，仙識開始在城中不斷搜尋。

    隨著星海門的勢力範圍逐年擴張，在十三星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身在星海門勢力核心範圍的星海城，也迎來了較大的發展。

    散修們選擇修行之所，大多會優先考慮穩定性與安全性，而後還要考慮『靈石稅』與距離古戰場的距離，星海城此時自然是十三星中的上上之選。

    天風與鳳黎門對散修收納的靈石稅略多一些。

    此時的星海城差不多已是『人滿為患』，城中住宅已無閒置，城牆也已經朝著外圍挪了幾十里，但依然有些招架不住接連不斷抵達此地的散修。

    王升在城中陪師姐逛了半圈，對星海城的發展，也有幾分自豪。

    畢竟他也出了不少力。

    從一家名為『招燕閣』的酒樓出來，王升提著一隻布袋，這是簡單的儲物法器，也是『打包用餐盒』，裡面有十幾道珍饈美味，正要跟師姐去找懷驚他們搓一頓。

    剛出酒樓走了兩步，突聽身後傳來一聲招呼……

    「這位小友，可否問個路？」

    王升仙識朝著身後掃過，察覺到了一團平和又頗為熟悉的氣息，他轉過身來，卻見一位身穿白袍的老人站在那，面帶微笑、目光平和，陽星的光芒讓他更添幾分柔和之意。

    天仙？

    不對，應該是快要突破天仙的真仙，與自己修為境界卻也算相仿。

    心底感慨一聲，散修之中當真是藏龍臥虎，便露出幾分微笑，道：「自然，前輩要去何處？」

    老人笑道：「貧道就喜好一點杯中之物，路過此地口渴難耐，卻不知哪裡有上好的佳釀。」

    誒？問酒？

    這倒也是奇了。

    王升卻也沒多想，在布袋『餐盒』中取出了兩瓶仙釀，這已是星海城中最值靈石的酒水了。

    「若說佳釀，晚輩這裡倒是有些，前輩若不嫌棄，解個口渴便是。」

    「哦？」老人頓時笑眯了眼，將王升用仙力遞過來的仙釀接住，「這總不能平白無故拿小友的寶物。」

    言說中，老人在袖口一陣摸索，拿了一本薄薄的經書……

    王升也是一懵，自己這是觸發了奇遇的節奏？

    不對，這世上拿來什麼真正白給的好事；這老人出現得蹊蹺，看自己的目光也帶著幾分親近，此時拿了自己兩壺仙酒就要掏出本經書，這明顯是此前就有意要給自己什麼東西！

    電光火石之間，王升一聲低喝：「且慢！」

    那老人都被王升這一嗓子喊蒙了下，隨後有些不解的看著王升。

    王升笑道：「只有杯中物，何以寄情懷？

    這旁邊便有伴酒之物，前輩何不賞臉，與晚輩小酌幾杯？」

    「哈哈哈，」老人不由笑出聲，將剛要拿出的經文塞回了袖口中，「那貧道，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