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賭贏了 新

    感謝老天，千載難逢！

    寒光爆閃激射而出。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柳藝馨手裡剩餘的最後幾枚麻醉針同時出手了。她只有這次機會，也只能把握這次機會。

    誰知捂心劇喘、兀自難受的施圖恩猛然直腰，在生死毫釐間竟沖天而起，活似一隻不願垂死的吸血蝙蝠凌空縱飛。

    柳藝馨面色瞬間煞白。曾玉春能從她的表情里，讀出所有攻擊均已丟失目標的可怕訊息。他也沒想到，施圖恩在體弱難忍的情況下居然依舊快得像一道光、脫離柳藝馨的突襲範圍。

    雖然始料未及，可另一個念頭緊接著在曾玉春腦海轟然炸響。落空意味著什麼，這是可以預見的事－－而且，絕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竄上天空的施圖恩怪嚎一聲，包裹上身的衣物竟應聲爆裂四散，露出枯瘦而白得嚇人的身板。更詭譎的是，他身後竟展開一雙青褐色肉翅，耳朵也收窄變尖，面目愈發恐怖，像極了魔幻作品裡的蝙蝠人。在半空盤旋數圈後，施圖恩再次怪啼，足可撕裂虎豹的爪子灌注氣力，漸漸呈現奇詭陰毒的灰暗色。在雙翼的托舉下，他整個人仿佛兇猛的禿鷲，朝著地上二人俯衝而去。

    法克，真是只吸血蝙蝠啊，怪不得你喜歡吸人血。曾玉春怒罵道。

    話雖如此，他還是第一時間也是第一次攥起柳藝馨的手，本能向一旁閃避。幾乎同時，柳藝馨傾盡全力撐開的防禦壁拔地而起，迎面和發狂的施圖恩發生衝撞。隨著連串爆破巨響，反彈的衝擊波僅僅是把施圖恩打得做了個向後傾倒的姿勢就宣告完結。後者一個敏捷的後空翻，單臂撐地，隨即恢復了站立姿態，分明毫髮無損。

    沒招了吧，再來呀。柳藝馨脫力吁吁的模樣對志得意滿的施圖恩而言無異於額外的生理刺激。身體結構改變的他，儘管聲調音色也變化了些許，卻仍然噁心如故。非但如此，他再度貪婪地盯上她劇烈起伏的胸部和衣服無法完全掩蓋的性感身段，目光淫褻而熾熱。

    作為男人，連曾玉春都尚且忍受不了這種毫不掩飾的下流眼神，儘管他自認不是那種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但無論如何，就憑這隻丑蝙蝠，想染指柳藝馨，門都沒有！

    柳藝馨，你快走！鬆手前，曾玉春猛地推了柳藝馨一把。柳藝馨這才發現剛剛自己的手還拽在對方掌間，可她卻神經繃緊得渾然不覺。而曾玉春的話更使她驚顫不已。她難以置信地昂首，凝睇曾玉春近乎視死如歸一般的面色，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他叫她走？

    他想獨自面對施圖恩也要讓自己脫險？

    旁邊這個看上去特別大義凜然的男人真的是曾玉春？還是單純他意氣用事、不計後果？

    不，明顯不是後者。

    未及細思下去，她脫口而出：「我怎麼可以丟下你？」就差直接告訴他－－別忘了，我是為了救你才來的。

    曾玉春當然知道。可柳藝馨救過他多次，哪怕只是為了報恩，他也不能拖累她落入虎口。對，為了報恩。

    心中剛冒出這個理由，他同樣來不及說出口，施圖恩陰陽怪氣的調門又不合時宜地響起：「喲，看不出你倆還情深意重啊。別著急，你們誰也不用丟下誰。」

    他重新步步緊逼，把危險也一步步壓向二人，奸笑不止：「等我玩夠了她，你還可以接著上，我保證沒有意見。」

    曾玉春心裡驀地一疼。他也曾進出過不少風月場所，遊走於各種女色之間，本就不是什麼守身如玉之人。可施圖恩這幾句淫言穢語卻適得其反，帶刺般扎心，令他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不曾有過的罪惡感。

    這種感覺，和他第一次放縱後懷著對趙曉茹的深深負疚，竟是何其相似。然而隨著趙曉茹在夢境裡與自己漸行漸遠，負罪感也隨之慢慢退卻，開始與縱情的次數陷入此消彼長的惡性循環。

    所以他突然有點想感謝施圖恩。這幾句話雖然很刺人，但又好像警世格言，能讓人無意間清醒幾分。更可喜的是，偏偏此刻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如同歪打正著似的，計上心來。

    「醜八怪，你渾身不痛了是吧，身體不虛了是吧？那就來啊，看我怎麼把你揍成肉醬。」出乎預料，曾玉春握拳怒點，主動掿戰施圖恩，與方才的懼怕失措判若兩人。

    「怎麼，想英雄救美？」施圖恩果然止步，滿臉好氣又好笑，活似見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呆子誇誇其談、想揮拳擊倒拳擊冠軍般幼稚無知，「就是把十個你捆在一塊，又能把我怎麼樣？不領情算了，你就乖乖閃一邊去。等我舒服夠了，會來找你的。」話畢，他快如疾風地掠向兩人。

    柳藝馨卯足勁想完成最後一擊，無奈體力已瀕臨極限，她連如常躲閃都嫌勉強了。厄運像凍氣涼透她的心肺手足。

    不料，電石火光發生前的剎那，施圖恩身形一滯。原來竟是曾玉春。他甩手丟出了其中一枚麻醉針，雖然沒有命中，卻迫使他急剎翅。曾玉春順勢以畢生最快的速度撲出，雙臂宛若繩結死死扣住險些鎩羽的施圖恩。饒他身法幾乎化作一道殘影，但仍被曾玉春瞎貓撞上死耗子、緊緊抱住他的腳。

    啊——施圖恩陡然發出野獸負傷哀嚎般的痛呼。柳藝馨定睛一看，只見曾玉春不甘心僅僅鉗制對方，還用嘴狠狠一口咬中施圖恩的大腿肉。這是他唯一能想到傷害對方的辦法。從表情的猙獰錯位到肌肉的緊繃程度，顯然他用了最大的咬合力。

    但這無疑徹底激怒了施圖恩。暴怒的他肘擊迫使其鬆口後，驟然發力，單手從後頸揪住了曾玉春，把他摔向了企圖近身施救的柳藝馨身上。後者儘管全力抵擋，可惜精疲力竭，依然被上百斤的異性身體砸倒在地。

    施圖恩當然不解氣，又縱身飛來，踩中曾玉春的胳肢窩後順勢一挑，把他踢得原地騰空，再用虎口狠狠扣住他的脖頸，似是以牙還牙，直勒得他臉色漲紅眼球凸出、逐漸喘不過氣來。

    小子，你很有種啊，膽敢暗算我，你還有一針呢，不會是掉了吧。施圖恩享受般地欣賞兩手空空的曾玉春掙扎無望的痛苦之色，「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雖然我答應過某人，要把你活捉回去；但他沒有約定我不能喝你的血。將你半死不活地交給他，我同樣可以交差。」

    不等柳藝馨阻止，他張開滿嘴獠牙，狠狠啃向曾玉春的肩頸處，殷紅血色立刻抹上了他那變異的唇齒，分外刺眼。而曾玉春卻慢慢停止掙扎，似乎因為血液源源流失而喪失抵抗的元氣。

    「曾玉春！」柳藝馨星眸圓睜失聲驚叫，仿佛正在被施圖恩吸食血液的不是他，而是她。

    但奇怪的是，曾玉春很快就變得兩眼無神昏昏欲睡。按常理，即便失血，人也不可能在以秒計算的時間內立即出現頭暈目眩的狀況。曾玉春更談不上弱不禁風，怎麼回事呢。

    不單柳藝馨想不明白，連施圖恩都不禁停住嘴。他忽然注意到，曾玉春雖然臉色變差，卻不知何時在嘴邊掛起一絲古怪的笑意，仿佛什麼事情正中下懷。嗅到被算計的危險氣息後，他即刻鬆開口，隨即詫異地瞅見，曾玉春的胳膊內側竟扎著另一根強效麻醉針。針頭幾乎沒入肌膚半寸多，可見用了多大力氣。但曾玉春愣是咬牙不吭聲，柳藝馨和施圖恩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刺下去的。可他倆當即明白曾玉春驀地自殘的原因。

    尤其是施圖恩，如夢初醒的他怒不可遏。因為剛剛吮吸了好幾口曾玉春的血液，等他驚覺這是曾玉春破釜沉舟對付自己的毒計時，速溶於鮮血內的麻醉藥竟開始疾風驟雨般衝擊他的中樞神經。

    柳藝馨則是胸膛熱氣激盪。剎那間她也才恍然大悟。毫無疑問，方才曾玉春在用第一枚飛針襲擾時，就已經暗暗往他自己身上刺入了第二根針；主動挑釁和拼死纏鬥，也是為了更加徹底地激怒施圖恩。他在賭，賭施圖恩因氣惱失去理智的瞬間、進而在咬人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飲下他混雜著強效迷藥的血。

    謝天謝地，他賭贏了。但只有柳藝馨知道，為了這個賭，他付出了罕見而超越常人的勇氣、機智，還有犧牲。

    透過驀然泛起又強忍於眸底的淚霧，她依稀能讀出曾玉春昏死前唇形微動而發出的最後幾個字：看你的了。

    「臭小子，你找死——」

    儘管曾玉春先一步沉入暈闕狀態，可施圖恩因為惱怒與卑視而絲毫沒有放過他的跡象。他強打精神，又一次扣緊曾玉春的頸動脈，大有將其勒斃泄恨之勢。就在這時，柳藝馨閃電衝來，趁施圖恩中了麻藥機動性下降、手腳不太靈活之際，不顧噁心，劈掌揮下；同時另一隻手極速刺出，藏在指縫間的尖銳髮夾寒光陡閃，深深劃入施圖恩喉結上方的頸窩。

    血光再次湧現。施圖恩眼珠恐怖地暴突，喉嚨慘呼一聲，整個人旋即墮入的是無邊且永久的黑暗。幾乎同時，壓在曾玉春脖子根的肘彎也被柳藝馨重重拍落。後者趁機搶過昏迷不醒的他，急救包第一時間按在了被獠牙深深洞穿的血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