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諸天萬域，不同的位面存在著無數個世界。這些世界中，有從位面誕生之初便存在，也有因實力恐怖的大能一手創造而出。

    每個世界都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強者，而當這些彈指間便可湮滅星辰的恐怖存在進一步參破桎梏，得到了無法言喻的力量時。

    即有可能破碎世界的壁障，見到其他世界的強者。

    青塵海，一處得全萬界氣運眷顧的位面。

    不同於其他的位面，空間隙中總是洶湧可怖的虛空，茫茫的黃沙，璀璨的星辰，或是無盡的虛無。

    青塵海的空間隙猶如它的名字，多是一片烏蒙青燦的星團狀。

    好似一片星系被薄薄的白霧淺覆，暗青至翠綠的透明綢緞中閃爍著無數互相連接的光點，其中儘是濃郁的古氣滄桑。

    這是靈氣濃郁至極的表現，就連無數天驕參悟一生不得的天道至理也不過如星辰般散落在漫漫天際，唾手可得。

    天壽猶如無盡般，眨眼間億萬天驕如光縷般過。在各個世界的亘古以來，終於得天命氣運與天賦的大毅力者，成為了不可言說的大恐怖。

    他們在各個世界中遊歷，交集，更有甚者以一方大世界作為賭注博弈。

    直到最後的最後，在把自己的爪牙遍布了遊歷過的每一個宇宙。

    再也不能於大千世界中，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找到任何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

    他們便終於將目光，望向其他位面...

    ……

    「希望你會喜歡這個世界，擅自做主讓你來到這裡...」

    話音輕而柔，雖微有沙啞，卻給人一股溫柔可靠的感覺。

    絕不是陰柔。而是如疲憊時柔軟的溫床，夏日裡金黃稻海般的包容感。

    聲微而閉，它的主人緩緩從一抹蓮池邊站起。

    這是一名身形略比常人高大的男子，除身後的一股花白束髮，兩鬢邊後的碎發被數個銅黑色的飾品束起、前額的飄絲隱隱透出他溫和淡然的眼神。

    臉頰和眼窩微微內陷與淺勾出的法令紋無不顯露著他的憔悴，若是再配上他大致只有二三十歲的樣貌來看、只會更顯得蒼老。

    從衣著上看、已經有些時節，也是常人的穿著。

    要再細觀察，便是磨破的袖角、褪色的衣衫，就連鞋子上，還沾著些不知何時染上的零碎塵沙。

    唯一能惹得人些許目光的，只有他手中被握得發溫的一塊圓玉。

    他就這樣，以如此的模樣，握著手中的溫玉站在蓮池邊。

    隨微風一同靜靜地站著，用好似對待戀人般柔情，對子嗣那樣寬容的眼神看著剛剛於蓮池內種下的蓮子。

    此刻安靜地好似除去風聲草動，連他心中的話，都要被人聽見。安靜許久許久。

    ……

    直到被一聲疲憊又無奈的輕嘆打破。

    「唉....」

    頓時磅礴氣場猛然以男子為中心向四地處迅速爆裂炸開。

    除蓮池外方圓數公里的景物都隨著破冰般的咔啦聲瞬間被覆滿了如碎鏡般的裂痕。

    「終於...找到你了。」

    聲音並不大，僅無意間的隨口卻在控制下帶著好似波紋般令人靈魂千劫崩潰的威壓。

    話畢，一對衣著迥異的男女御駕奇獸降臨，近眾百人隨從出現在了蓮池上方的高空處。

    他們發色銀白，身著潔白的長衣，近身處皆是顯然貴不可言的皮毛，袖身相接處盡用金縷勾勒，奇妙的道文不時隱浮其中，看起來十分聖潔華貴。

    為首男子英俊、女子美貌，兩人的氣質更是出塵不可言。

    超凡脫俗、聖潔無暇、一塵不染樣的詞彙皆是是對他們絲毫皮毛的拙劣醜化。

    那種高高在上的氣息，即使腦子不太靈光，就算是瞎子，也能在第一時間明白。

    此等存在，一定是神。

    座下的奇獸十目一睜，僅以被其餘緊逼九目環圍的巨大獨眼觀察。

    四足五爪似虎卻光潔勝玉，無鱗，鼓動肌肉猶如液體斑不斷流動，不時有紫色的晶體吐露體外。

    僅僅是現身於此，周邊的空氣便立刻變得氤氳繚繞。僅僅是存在於此，就改變了一方世界。

    千萬年難覓的仙草靈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地下死去的蟲蟻紛紛重新煥發生機，千里外的苦修者紛紛突破桎梏。

    就連天空中無數的星辰都在閃爍顫抖，好像因為二人的到來興奮不已。

    天上地下，無一處不變色，無一處不被蒙上他們的光輝。

    而對於這樣的存在來說，十分不適宜的表情卻不受其控制地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慎戎！！為何要如此堅持？！

    如果是我錯了，為何...為何從未見過天罰？！」

    銀髮男子手爪欲拳，臉上表情急迫又期待，好似在苦苦勸說自己的摯友般渴望著得到回應。

    也不知是因為男伴用了如此親昵的稱呼還是因為失態的模樣，身旁並肩的女性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冷聲提醒對方。

    「他姓為古蓮。」

    只是被呼為慎戎的男子並未回答，只是低下了頭、輕輕地將手中玉佩放入了懷中口袋。

    手向虛空凝握，隱隱現出兩柄長刃，卻是截然不同的兩股氣息。靈刃微光，凌冽的威勢在極速凝聚。手愈緊握，氣勢愈發昂揚。

    此刻，不再隱藏其勢。

    再抬首，眼中已儘是殺意。銀髮男女雙瞳猛然睜大，驚恐與不可置信已經溢滿眼眸。

    「你已經...！」

    「我...就是給你的天罰——！」

    其聲，猛然炸響好似天雷震落，九霄內儘是迴響！

    僅是一吼，無際百川四海皆為崩碎，青天昏暗搖搖欲墜！千裏海淵，萬丈山巔，此刻猶如細渺浮塵般被其勢所掀翻！

    湮天滅世，毛骨悚然！

    令人顫慄的滅絕氣味從萬道本源洶湧噴出。

    天空被碎裂山河所蔽，大地處處被其威盡毀，千萬澗外的巨大星辰早被裂痕爬滿全身！

    遺忘了無數年的，名為恐懼的情緒竟再度浮於眾神心中。

    怎麼可能，不能隕落在這裡，絕不可能抗衡，還不想死…

    眾神喉頭一甜，極度恐慌已瞬間浸透其魂魄，絕無可戰逃生的本能是僅剩的唯一念頭。

    逃！必須馬上逃離這裡！

    嘭，嘭嘭，嘭！許多隻因靠得更近幾步距離的神明連反應都來不及，神體在無上威勢的衝擊下瞬間炸成一團團金燦燦的濃郁霧氣。

    眼瞳撐大，兩股抖若篩糠！超越靈魂的恐懼令其至昏厥前甚至不能動彈半分！

    擅長空間天道的神從們即刻施展神通卻發現早已被凝滯，擅長時間天道的神從也展開神通卻只能看見死亡。

    無可逃，無可避。

    隨與其氣質迥異的長嘯，男子身影詭異消失。

    伴隨著嗡鳴聲出現的，是劃破無盡天際，通達彼岸的雙色劍痕。

    劍痕將世界一分為三。

    從此處出，不可知何處落。此刻世間已再無聲響，針落可聞。

    空間處處崩碎，大片大片的時空碎片無聲飄落。

    映出其中景象，是眾神的萬世輪迴，是境界彼端的另一位面。

    有尚處於年幼，兩手抓舞隨著哇哇哭聲。有已身為一方古怪巨擘更甚，驚恐間睜大了雙眼。

    千百億回的轉世，幾乎皆與此世無關，其存在源頭至無邊終末卻被一劍斬斷。

    毫秒之間。

    將眾神的存在，過去，未來一併從概念上冷漠否決。

    並非是抹除了，而是否認。

    從頭到尾，都未曾存在，亦是從始至終，皆是無。

    崩落的時空碎塊如同鏡片般在紫紅色的天空中無聲飄動，映出其眾千百世的輪迴。

    此間事了，萬世間外都將再無其眾名號。

    無論在塵世種下的因，還是尚未結出的果，甚至消亡的狀態都被連同一起如塵般揚起散失。

    無聲，無光。

    連同概念層面都被斬斷的一劍。在一片寂靜得可怕的真實虛無中，時空碎片最終飄落，湮散...又沉澱...

    只剩一片蓮池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