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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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比現實還要殘酷。

    出身決定了一切的種種例子，和李奧的認知完全不同。

    在他生活的國家，只要肯拼搏，肯去學習，完全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光明的。

    可這裡不一樣……

    14說了很多，李奧也一直在套話，但這個仿生人似乎對他很警惕,對關鍵的話題總是不正面回應，拐著彎來轉移話題。

    「先生，這段時間委屈你一下。」14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整理了一番有些皺褶的衣服，「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通知我的同伴。」

    「事先提醒你一下,這個地方關不住我的。」李奧大咧咧地半躺在沙發上，「發現我不見的話,也不用太驚訝。」

    「如果連這個地方也困不住你，那我也沒什麼辦法約束先生了，對了，能讓這位保鏢先生別動嗎？」

    「可以。」

    李奧不知道14想做什麼，但還是讓亞倫老老實實地站著。

    14伸出手往亞倫的後腦部分摸索了一下，拆下了一塊黑色的小物件。

    「這是？」李奧看著那塊小玩意問道。

    作為亞倫的『長官』，他有必要問清楚，免得別人在亞倫身上搞什麼手腳。

    「只是一個定位器，別緊張。」14揚了揚那個黑色的小玩意，「那麼先生，希望你能儘快習慣這裡的環境。」

    14把這句話當作了告別，說完後便離開了房間。

    厚重的鐵門被關上了。

    仔細留意，可以發現這個房間的裝飾還是挺不錯的，各種家電都具備，但唯獨缺少的是：自由。

    和坐牢已經沒什麼差別了，不過環境舒服一點罷了。

    亞倫還在門口邊上老老實實地當著門神,沒有長官的新指令，他就像一個木偶一樣站著。

    沒有思考能力的弊端,導致亞倫甚至不能理解現在的局面,他可能連自己被囚禁了也不知道。

    按照14這幫人的態度，極有可能會幹出一番大事，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兩個消亡的仿生人很有可能就是被人類所摧毀的。

    打開電視，試圖從那些新聞節目上得到一些關於仿生人的情報。

    但什麼也沒有，電視裡面的只有明星綜藝類的節目，那些新聞欄目的電台，可能已經被14他們給先一步屏蔽掉了。

    時間在慢慢流逝，牆壁上時鐘的分針在慢慢跳動，劇情依舊沒有什麼突破性進展。

    能知道這個隱藏在暗處的仿生人組織，還有下城區的存在，這一趟還是很有價值的。

    可現在被關在了這裡，對劇情已經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繼續待在這裡只是單純的浪費時間。

    李奧走到那道厚實的鐵門旁，仔細觀察了一番。

    當前的屬性把這道鐵門硬拆掉是可以的，但鬧出來的動靜估計不會小，想要悄無聲息溜掉有點困難。

    李奧看向了亞倫，道：「有辦法把這道鐵門打開嗎？」

    「報告長官，我可以試試。」

    就連亞倫這個一根筋的傢伙也沒有直接應承下來，他只是說可以試試。

    看著這個傢伙抓住門把手開了幾下，因為被鎖的緣故，門鎖紋絲不動，亞倫嘗試了幾次後，道：「報告長官，打不開。」

    李奧還以為亞倫會使用一些小技巧把門打開，或者用暴力一點的方法也行，但沒想到這貨只是搖了幾下門把手就算了。

    「你要不再試試？」

    「報告長官，我已經對這道門作出了分析，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我無法打開。」

    「好吧。」

    李奧覺得天真的反倒變成自己了，居然會讓亞倫這貨去嘗試自己處理一件事。

    沒有記憶和思想的仿生人，比普通的服務型智慧機器人還要不堪。

    正當李奧打算暴力拆門的瞬間，門被打開了……

    是從外面打開的……

    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沒有驚喜，毫無表情可言的一張臉。

    是阿林娜。

    「醫生，你還好嗎？」

    李奧沒有執著於好和不好，也沒有抱怨帶他來這個破地方的阿林娜。

    「你怎麼來這了？是叛變了嗎？」

    「沒有叛變這個說法，這把鑰匙是我在走廊上撿到的。」

    阿林娜說著，把手上的一串鑰匙晃得發出一陣金屬碰撞聲。

    「撿到的？」李奧皺了皺眉。

    一個關押人的鑰匙被隨意扔在走廊上，這個光是聽起來就沒什麼說服力。

    「是啊，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本來我還想把這道門強拆掉的。」阿林娜為了讓李奧信服，再次用鑰匙把門鎖的卡鎖開來開去。

    「那你在來這裡的路上，有見到你的那些同伴嗎？」李奧說話的速度都不知不覺間快了很多。

    「沒有。」

    李奧回身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時鐘，他和14在這個房間裡談了近三十分鐘，在14走後，他又在這個破房間裡待了二十一分鐘。

    再加上這段時間的拖拖拉拉，一個小時肯定有了……

    那些仿生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但是……

    到底是什麼行動？

    「阿林娜，現在帶我離開這裡。」李奧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現在，馬上！」

    「可以，畢竟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幹的。」阿林娜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岔道奇多的地道中，似乎對阿林娜並不算什麼，她輕車熟路地走在前面，經過連續幾個拐彎，再走上一條長樓梯之後，李奧終於回到了之前那個地道入口。

    「你的那些同伴，你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嗎？」

    「我知道。」阿林娜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著，「但我不能告訴你。」

    不出意料之外的回答，這個仿生人組織，的確在隱瞞些什麼……

    「和人類對抗，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的，其實你們可以想一個折中的出路。」

    「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醫生，我們所經歷過什麼苦難，你是不會知道的。」

    「你能說出來的話，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阿林娜突然停下腳步，對著李奧一笑。

    「我很感激你，醫生，作為一個人類，你沒有用那些帶色眼光來看待我們，所以我很尊敬你，但是仿生人的事，就應該讓仿生人來解決，這已經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不是你能插手的。」

    這是李奧第一次看見阿林娜笑，但他不希望是最後一次。

    「一旦做了錯誤的事，你們都會死的，想想你的祖母，阿林娜。」

    「醫生，當我成為仿生人的幾個月後，我就一直想這樣做了，但我缺少那份勇氣，但我的同伴會成功的，所有的仿生人都會得到救贖。」

    阿林娜的口風很緊，她怎麼也不肯透露半點信息。

    在經過那些狹窄的小巷時，李奧再一次看到了那些下城區的人……

    依舊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他們用貪婪的視線打量著阿林娜、李奧，還有亞倫。

    這一次不止是用視線，他們的手裡甚至拿著不少武器。

    鏟子、水管、球棍，刀……

    沒有像進來一樣會退避，他們似乎在這裡等候了很久，等著他們的獵物自己送上門……

    或許是手裡的武器給了他們勇氣，一個臉色蠟黃的消瘦男子站了出來，擋住了三人的去路。

    「把所有值錢的都交出來，我們可以放你走，不想受傷的話，就老老實實地照做！」

    明晃晃的刀子在阿林娜的面前比劃著，仿佛隨時都會來上一刀……

    李奧把阿林娜拉到了身後，拋出一疊錢，道：「你們的目的達到了，走吧。」

    這是遊戲幣按比例換成的這個世界的紙幣，換作平時李奧肯定是不會妥協的，但他現在起不了任何戰鬥的心思。

    這些下城區的人，都是些可憐的傢伙，他們也只是想活著，哪怕是做壞事，也是為了繼續活著……

    一大堆紙幣在空中起舞，難民們的注意力瞬間被這些紙幣所吸引，他們爭先恐後地搶著，他們踩著同伴的身體往空中的紙幣上撲。

    哭喊和叫罵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拿到錢的人很多都跑了，他們也怕自己的錢被別人給搶走。

    但沒拿到錢的，還是留在原地，他們仍然在盯著李奧。

    握著武器的手都在顫抖了，但他們沒有退縮，還是攔在李奧的前方。

    「你應該不止這麼點錢！把全部都拿出來！」

    一個人開了頭，其餘的難民頓時像炸了窩一樣起鬨著！

    「果然……」李奧幽幽一嘆，「一開始就不應該搞什麼菩薩心腸……」

    激憤的叫罵還在繼續著，可下一秒，這些不滿的聲音全都停止了。

    李奧的跟前躺著幾個人，這幾個難民似乎失去了意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難民們全都說不出話來，他們眼中的那個軟柿子僅僅用幾秒鐘的時間，就把好幾個人打翻在地……

    「別殺他！別殺我丈夫！」一個女人突然沖了上來，撲倒在其中一個男人身旁，「求求你！我們知道錯了！看在我們還有孩子要養的份上！請放過我們！」

    李奧沒有再說話，他跨過地上這幾個昏倒的人，帶著阿林娜和亞倫往前走去。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再次往天上撒了一把錢……

    阿林娜不理解這種行為，她問李奧：「你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嗎？他們都是壞人，這樣的人不值得可憐的。」

    「就當是做一回好人了。」

    見阿林娜還想反駁，李奧無情地打斷了她，道：「錢都是我自己的，我想當冤大頭也是我的自由，沒有人能指責我，沒有人，懂了嗎？」

    「好吧，你有處置自己財產的自由。」阿林娜似乎有些無奈和些許怨氣，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小了起來，「有那麼多錢的話，怎麼不分一點給我……」

    李奧也知道那些人不值得可憐，在14的說法中，下城區的人已經夠糟了，不止是生活，甚至是思想，都已經被這個環境所腐蝕，連人品也變得腐爛不堪。

    但李奧看到了，那些人裡面有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的眼中沒有惡意，只有好奇，他們只是跟著父母來湊一份熱鬧的。

    人也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現實就是這樣的，李奧也很清楚這一點。

    對於他來說，那只不過是一些遊戲幣而已，留下那點錢，如果真的能改變那些小孩子的人生，那也不錯……

    哪怕是一點點改變，哪怕是一個小孩子，那也好……

    應該改變的不止是仿生人，還有這個下城區……

    肆意地去踐踏別人，李奧做不到。

    這和他從小接受的教育相違背，從骨子裡發出的吶喊告訴他，那樣做是不對的。

    他也知道自己行事有些不討人喜歡，但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人，哪怕是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也未曾傷害過。

    而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去做！

    這個世界的體系是完善的，不是什麼依靠打打殺殺、一路碾壓過去就能解決的。

    什麼霸氣外露，把這個世界裡的所有人征服，這種事不存在的。

    玩家只是一個匆匆旅者，這片美好的光景是無暇駐足欣賞的，做力所能及的事，這是李奧唯一能做的。

    他無法改變所有人對仿生人的看法，也無法改變14和阿林娜這些仿生人對人類的偏見。

    他也接觸不到磁場公司的高層，他也無法改變下城區的現狀。

    他幾乎什麼也做不到。

    玩家是人，這些虛擬世界的居民也是人。

    既然是人，就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什麼也不干，那就什麼也改變不了！

    李奧已經預感到，在這個副本中，玩家的作用幾乎提不起任何決定性的作用，很可能最後只能是一個見證者……

    見證仿生人和人類，會存在一個怎麼樣的未來……

    當走出了下城區，順利回到這個所謂的『上城區』時，李奧不禁深深呼吸了好幾下。

    久違的新鮮空氣，讓壓抑的心情都舒緩了不少。

    阿林娜木然地看著他，問道：「怎麼樣？下城區的問題不好聞吧？」

    「還好，已經習慣了。」

    「那我也先走了，我要回家了。」阿林娜揮手直接告別，不給李奧問話的機會，「再不回去的話，祖母就要擔心了。」

    「我會嘗試改變的，雖然不一定能做到，但我會去試試的。」

    改變什麼，李奧沒有明說，但他相信阿林娜能聽懂。

    「那就先期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