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棧道上的賣茶少年

    大梁朝境內，西南多山。由荊郡入蜀，崇山峻岭，連綿不絕。除逆大江而上之外，唯有棧道。

    懸崖峭壁之上，通天的棧道蜿蜒曲折，望不到盡處。低頭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令人膽寒腿軟。

    一小隊人，約摸六七個，腰間佩著長劍，從遠處迤邐而來。在前面的是一個俏麗女子，她身旁是兩個年輕男子，都是一臉討好地巴著女子，千方百計與女子搭話。後面兩人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臥著一個男子，枕著一個大酒葫蘆，肆無忌憚地熟睡著。

    幾人走了一陣，見前方不遠的棧道被人搭出一個九尺見方的平台。那平台之上，竟是一個茶攤。有一少年在爐子前面煮著茶，他身旁挨著一個少女打理著一小鍋茶葉蛋。那茶葉蛋的清香撲鼻而來，惹人直咽口水。

    小隊中有人驚嘆道：「這兩人那般年紀，竟敢在這天險之上經營茶攤，真是奇事！」

    其餘眾人也紛紛點頭，納罕這二人是何來頭。抬著擔架前頭的是個瘦弱的書生裝扮，看模樣比其餘主人老成一些，該當有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他不無憂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哈哈……」前面哄著女子的兩人哈哈笑了起來，其中一人說道：「二師哥，師娘老說你思慮太多，遇事容易瞻前顧後，果然不錯！你瞧瞧，他們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小毛頭，又在這窮鄉僻壤，難不成還是武林高手？」

    那二師哥被師弟頂撞，也不生氣，自言自語道：「出門在外，總是小心為上。」

    那領頭的女子走到茶攤前，受不住那茶葉蛋的香味，索性坐在那唯一的小方桌邊，說道：「不走啦！不走啦！肚子實在餓得緊，咱們吃點東西再上路吧！」

    先前那嘲諷二師哥的男子連忙附和道：「小師妹說的是啊，咱們走了這麼長的路也都乏了，追兵早被甩得不見蹤影，便在這茶攤上稍作休息再走吧。」

    那小師妹嫣然一笑，說道：「還是陸師哥疼我。」

    那陸師哥經小師妹這麼一夸，不由有些輕飄飄地，得意地瞥了身邊另一名男子一眼。另一名男子自是不甘落後，上前說道：「小師妹你且稍坐，秦師哥給你買。」·

    此話一出，那小師妹頓時笑靨如花，喜得那秦師哥心花怒放，屁顛屁顛找那燒茶的少年，說道：「小子，這茶水和茶葉蛋怎麼賣？」

    那燒茶的少年抬頭，麥色的臉上沾染了一些爐灰，說道：「一兩一杯茶，二兩一個蛋。」

    「什麼！你小子搶錢啊！」那秦師哥聽了價錢，跳著腳說道，「山下面一杯茶也就一個銅板，一個蛋頂多五個銅板。」

    少年身邊的少女轉過身來，一臉不樂意，噘著嘴說道：「嫌貴你也可以不買嘛，多的是人來買！」

    那秦師哥以及身後幾個男人見了那少女，不由都是一愣。心中紛紛暗嘆，世上竟有這般玲瓏精緻的容顏！

    那少女雖是二八年紀，尚未長開。且不說那說吹彈可破的冰肌雪膚、小巧俏挺的鼻子、不點而紅的櫻唇，尤以那一雙清靈的水眸，閃著動人的波光，讓人心湖蕩漾。

    那少年拍拍少女的頭頂心，說道：「青兒，不得無禮。咱們擺攤賣茶，可不比在家裡。」

    那少女因少年略微親昵的舉動，紅了臉頰，嘟著嘴說道：「好嘛，好嘛。我去煮雞蛋，不妨礙你了。」

    少年點點頭，然後對那秦師哥說道：「尊駕，這棧道之上，兇險無比。我們在這裡賣茶，本就擔著莫大的風險。賣這個價錢可不算貴。」

    這少年衣著土裡土氣，可舉止之間透著股沉穩之氣，言談應對也是進退有度。那秦師哥本想發作，卻找不到由頭。他們一行六人，一人一個雞蛋一杯茶，就將近二十兩銀子了。秦師哥一陣肉疼，轉身想默默退回去。

    可一旁的陸師哥見此良機，不依不饒道：「秦師弟，你不是說你來買麼？還不趕緊的，小師妹正等著呢！」

    那秦師哥聽了這話，別提有多惱，心裡早把這陸師哥罵了千百遍。他看了一眼小師妹，見小師妹也興沖沖看著自己，頓覺騎虎難下。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狠下心來，說道：「小子，給爺來六杯茶，六個茶葉蛋！」

    那陸師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說道：「那怎麼夠？至少一個人一杯茶，兩個茶葉蛋啊。師弟，你說呢？」

    那秦師哥一陣咬牙切齒道：「那就六杯茶，十二個茶葉蛋吧！」整整三十兩啊……

    那一行人將擔架放在一邊，五人擠著小方桌坐下。這時，那陸師哥來了興致，眉飛色舞說道：「咱們這一次峨嵋之行，原是為應『玉劍神尼』之召，合七大派之力，守住剛出土的昆吾八劍之一『斷水』。雖然不能將聖劍帶回華山獻給師父他老人家，但也算是為正道做了點事，也不枉此行了。」

    那秦師哥本就心情不佳，有心敗他的興頭，說道：「咱們這一次不僅連劍的影子都沒見到，還被魔教追殺流竄，傳出去恐怕要敗了本門名頭，何來不枉此行？」

    陸師哥瞥了一眼小師妹，故作姿態道：「秦師弟，這可就是見識太淺了！咱們不僅親眼見證了正道領袖『玉劍神尼』靜逸師太與那魔教的『魔刀老叟』穆不邪的曠世之戰，還親手剷除了幾個魔教惡徒。這要是一直呆在山門裡面，哪能遇到這等好事？」

    秦師哥皮笑肉不笑，說道：「陸師兄，你還好意思說？前日面對那魔教的分堂主，咱們布下『三才六壬劍陣』，眼看著得手。可你倒好，被對方拼死一擊嚇破了膽，擅自離陣，害得劍陣被破。要不是大師兄及時趕到，咱們可就都成了那魔頭的刀下之魂了！」

    陸師哥氣急道：「秦師弟，你這是什麼話？當時，那魔頭專挑著我一個人窮追猛打，好幾次都險些取我性命。換做是你，我不信你不會退避！」

    那秦師哥冷笑道：「我還真不會退避！人活一世，圖的就是骨氣二字，大不了就是個一死嘛！」

    陸師哥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說得輕巧，敢情死得不是你！」

    「好了，好了，都是同門師兄弟，置什麼氣啊？」一旁較為老成的二師兄朝兩人擺擺手，安撫道。轉而，他又對那小師妹說道：「小師妹，這兩人平日裡最聽你的，你也說說他們兩個吧。」

    那小師妹輕輕一笑說道：「這過去的事嘛，也沒必要爭了。要說這一次，還真是全靠了大師哥。以往在山上和眾師兄弟們一起時還不覺得，這一番惡戰下來才知道，原來大師哥的劍術這般厲害。我看呀，七大派之中年輕一輩恐怕沒人能勝得了大師哥的！」

    說完，那小師妹一臉崇拜地望向一旁擔架上的男子。那陸師哥和秦師哥見了小師妹奕奕放光的眼神，心裡都是一沉。那秦師哥想起一事，說道：「大師哥武功高強，深得師父真傳，我們師兄弟幾個也都是心服口服的。只不過，有件事卻是讓人有些擔憂的。大師哥在峨嵋金頂曾與那大魔頭穆不邪把酒言歡，似乎有了些交情。當時七大派不少人都親眼目睹了，這對我們華山派的名聲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其餘幾人聽了，全都眉頭微蹙。大師哥為人灑脫不羈，結交之人不拘一格。可華山一派的掌門華凌峰偏偏是個剛正不阿之人，十分愛惜本門清譽。若是華凌峰知道了這事，那大師哥恐怕是難逃責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