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之無悔

    前言之無悔

    我躺在簡陋的病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朦朧的雙眼，已經看不清什麼了，只有耳邊隱約的聽到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在說著什麼？

    「老太太，你家人電話，你記得麼，快給我個，我好叫醫生給你看看啊？」

    「老太太，快醒醒，老太太，別睡啊，怎麼辦，沒錢沒家屬簽名，醫院哪裡會管？」

    「算了吧！小姑娘，這老太，應該沒家人，我經常看到這老太，在街邊撿垃圾拿去賣。」

    「是啊，是啊，要是有家人?，也不會淪落到無家可歸。」

    「依我看，是家有不孝子，將老太趕出來，要不然怎麼會如此悽慘，連暈倒在路旁都沒人管，要不是這好心的小姑娘送她來醫院，死在馬路上都沒人知道。」

    「大娘大姐們，要不我們先湊個錢，讓醫生給老太看看……」

    「小姑娘心地是好，就是太單純了。可大娘勸你還是別管這事，這醫得好還行，醫不好，老太家人尋來，定會誣賴是你推了老太太，讓你賠錢道歉。唉，如今這世道是非黑白，誰又說的清。」

    「我相信天道自在人心，不是我的錯，自然沒有人尋得上麻煩。」

    聽來這送我來就醫的小姑娘心地善良，而自己一身老骨頭，看來也是不行了，總不能死後給小姑娘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吧！

    於是顫巍巍的從褲袋裡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給了旁邊的小姑娘，讓她去打電話叫來那兩個我死也不想見的不孝子。

    我三十出頭就喪夫，家人一直勸我再嫁，我為了兩個兒子，一直沒答應，怕給他們找的後爸會不疼他們。而我辛辛苦苦晝伏夜出的上著十幾個小時的班，好不容易將孩子拉扯大。

    可就因為自己常年出門打工，跟兒子們的關係就不親了。畢竟自己一個女人為了養活兩個孩子，著實不易，為了賺錢，只能放棄了陪同孩子一起成長的機會。那時大兒子就跟著外婆長大，小兒子跟著奶奶一起生活。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而自己也老了，也沒有人會在聘用我這個老眼昏花手腳不便的老太了。於是我就順理成章地下崗在家安享晚年了。看這生活似乎越過越順暢了，可事實卻完全偏離了軌道。

    因為常年為了賺錢不跟兒子們親近，現在我老了，自然也沒人會多花心思理我，漸漸的兒媳婦也看我不順心，孫子們也不跟我多講一句話。

    在那個家裡，我過得很憋屈，一氣之下，我就直接離家出走了。兒子們似乎也登尋人啟事找過我，可是我覺得回不回去，已經沒意義了。因為我已經完成了身為了一個母親的職責了，而現在的我，只想要過自己最初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恍然一夢，朦朦朧朧中似乎有兩個男人拉著我的手，哭喊著「媽媽你醒醒，媽媽你不要離開我」之類的話。聽著我的心驟然一痛，莫名的傷感襲上心頭。也許是我錯了，從離家出走的那一刻，自己似乎就錯了。我是得到了自由，可卻親手將兒子們推入了不孝子的「枷籠」里了。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我定不會再做出離家出走的蠢事來。

    我使勁撐開了沉重的雙眼，看著面前兩個淚眼婆娑的大男人，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話來：「別為難……送我來……來醫院的小姑娘……還有別哭……媽媽不後悔……媽媽因為有了你們……你們而感到自豪……」

    說完這句遺言後，我就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了，再也撐不住那沉重的雙眼了，緩緩的閉上之後，身體忽然這麼一輕，就緩緩的向空中飄去了。

    俯視著身子底下那些因為我的離世，而哭成一團的兒子媳婦們，心就這麼莫名的一陣一陣的抽痛了起來。

    唉，人生最大的痛，就是那「子欲養而親不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