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麼大，可放不進去

    雲雨，初歇。

    林子裡，還帶著幾分濕意。

    驀地，一道身影撞了進來。

    那是個樣貌白淨，五官端方，但稍顯青稚的少年。

    他在林子盡頭，還看到有幾間茅屋。

    壁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很是醒目。

    少年望著茅屋，露出幾分遲疑。

    但他摸了摸腰間的鼓囊，還是目光堅定，走了過去。

    「哥兒，你可知這裡是做什麼的？」

    忽然，一個身穿薄紗，香酥半露的美艷婦人迎了上來。

    「知道，這裡可以喝茶。」

    宋季點頭，老實答道。

    「哥兒真是好眼光，我們這裡，可都是今年來的新茶…你要喝哪一種？」

    美艷婦人嫵媚一笑，風情萬種。

    「敢問姐姐，有什麼茶？」

    宋季問道。

    「我這裡有白茶、紅茶、還有綠茶，哥兒，要什麼茶？」

    美艷婦人目光纏綿，繞在宋季身上遊走不定。

    「我想喝姐姐的黑茶，不知行不行？」

    宋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呸，小傢伙，倒是會油嘴滑舌。」

    美艷婦人媚眼流轉，但接著輕嘆起來。

    「可惜，姐姐年輕時為了生計，守在茶室，日日埋頭苦幹，早已熬成了老茶。」

    「不妨事，老茶我也喜歡，色新味濃。」

    宋季拍了拍腰間的鼓囊。

    而美艷婦人看到高高的隆起，登時杏目圓睜，十分驚訝，但她隨即美眸一亮道。

    「那，姐姐就來試試，要是伺候好了，姐姐可會…湧泉相報哦。」

    美艷婦人捂嘴輕笑，伸手就要向宋季腰間掏去。

    「不用，我自己來…」

    宋季有些靦腆，婉拒了對方。

    但，接著就十分熟練的解開了腰帶。

    看得美艷婦人又是一怔。

    只是，他最後掏出來的，卻是一個黑乎乎的…瓦罐。

    「這麼大，我可放不進去。」

    美艷婦人用手比劃幾下，臉色變了變。

    這種瓦罐，她見過，就是庖廚做飯，經常用來盛放油鹽的那種。

    太大了。

    「姐姐猜錯了，這是放上頭的，不是放下頭的。」

    宋季拍了拍瓦罐，耐心解釋道。

    「什麼？」

    美艷婦人不解。

    「你瞧，就是這樣…」

    宋季輕輕一笑，忽將瓦罐拋起，祭在高空，用罐口對準婦人。

    呼！

    呼！

    緊接著，裡面就有一股拇指粗細的黑水，噴灑而出。

    黑水汩涌，掀起風聲，似還帶著一股腥臭之氣，瀰漫四野。

    而這麼近的距離，美艷婦人根本就來不及閃避，只能任由黑水臨身。

    在瞬間，就敷滿了她一臉，接著還往頸脖處流淌進去。

    甚至，黑水所過之處，還能見到婦人的肉身，在開始消融起來。

    只是眨眼間，她半邊身子的血肉，就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根根慘白色的肋骨，橫在那裡。

    可胸腔內，卻沒有一塊臟腑。

    好似這婦人，就是一具披上肉皮的白骨骷髏。

    「仙師饒命，我不過賣了二兩茶水，並沒有做什麼壞事…」

    美艷婦人…不，白骨婦人不斷求饒，希望宋季能撤去陶罐。

    但，宋季手頭不停。

    果斷傾倒出更多黑水，要將白骨婦人徹底淹沒進去。

    「我是六眼樓弟子，有人求告，此間，有魑魅巧設茶室害命，特來處理。」

    「六眼樓，平遙城仙門…」

    白骨婦人見自己身份被道破，立顯慌亂，但接著她目光一狠，朝宋季啐道。

    「每月就幾塊靈石，找老娘拼什麼命呀…」

    說話間，她還折斷胸前，兩根肋骨握在手頭，就朝宋季撲來。

    肋骨慘白，卻滌盪出一抹幽光，像是凶兵。

    但宋季並不驚慌，他抓著瓦罐就朝婦人砸去。

    雖是陶器，可仿佛神鐵，堅不可摧。

    和婦人的白骨彎刀對撞在一起，登時就發出『叮噹』的交擊聲。

    不過，在交錯而過的瞬間。

    宋季還抬手祭出兩張靈符，落到了婦人那沒有任何血肉的胸腔中。

    隨即，他抬手豎在胸前，兩指並起，捏了個手訣快速輕喝。

    「雷雨雲風，具斬妖精，離統雷火，干統天兵…火來…」

    隨著宋季話音落下，頓時，一股焰火就沖天而起。

    蕩蕩狂風，須臾間燎徹四野。

    那白骨婦人，也在靈符的威勢中，被火光傾覆，徹底沒了聲息。

    只剩下幾根白骨，散落一地，變得沒有絲毫光澤。

    隱約間，還有一道常人無法看到的虛影，從白骨屍骸上飄出，沒入宋季體內。

    眼見塵埃落定，宋季也心頭一松。

    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又丟出幾張火靈符。

    呼！

    呼！

    喚風發火，焰光晃亮。

    瞬間，連帶著茅屋也一併引燃，焚燒起來。

    而片刻後，直到茅屋也變成灰燼時。

    此地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宋季這才放心下來。

    他現在只是個弱小無助的第一境修士，只能對付更弱的存在，所以必須謹慎。

    否則遇到強大的存在，怕會凶多吉少。

    同時，為了生存，為了長命百歲，也要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

    而想到這裡，宋季就不由的集中精神，神識一沉。

    頓時，腦海中，就有一塊玉牌出現。

    有尺許長，手掌寬，漆黑如墨，詭奇神秘。

    玉牌上，還浮現出許多小鬼身影，和一段蠅頭小字。

    小鬼們，或笑或鬧，或抱或啃，彷如百鬼出行。

    而蠅頭小字，則是一段信息。

    【宋季】

    【境界：練氣七層】

    【功法：六眼經】

    見到突然顯現出來的東西，宋季並未驚慌。

    因這，就是他的金手指，旁人是無法瞧見的。

    想到這裡，宋季視線還落向其中一尊小鬼頭像上。

    它頭生雙角，尖牙利齒，只是口中，似咬著一團虛影。

    看那模樣，是一具白骨骷髏。

    正是方才打殺的白骨婦人。

    「吃了它…」

    沒有猶豫，宋季在腦海中輕道。

    嘎吱！

    嘎吱！

    尖牙小鬼得到命令後，立時便張嘴咀嚼起來。

    只三兩下，它就將那骷髏虛影徹底吞食了下去。

    同時，那尖牙小鬼又張嘴一送，就落出了另外一樣東西。

    是一塊墓碑，長三尺二寸，寬二尺一寸。

    兩面無字，只有一些斑駁的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燒過。

    這時，一股信息，也浮現在宋季的腦海。

    【無字墓碑：曾被立在墳墓前，供人拜祭。後埋地底無數歲月，早已磨滅了其來歷。

    若持有者，願剖出五臟，並用骨油點燃，懸掛梁前，日日拜伏三年，或許可以得到某些痕跡。】

    看著立在面前的墓碑，宋季一時微怔，同時移開幾步。

    我是活人，這碑，立在我面前算是怎麼回事？

    而剖出五臟，點燃骨油，宋季自是不願的。

    找到墓碑主人的痕跡，又有什麼用。

    萬一是某位魔修，一口吞吃了他，怕是連謝謝都不會說。

    不過，這玩意，有什麼用。

    雖然看著堅實，又厚重。

    但，總不能扛著一塊墓碑去砸人吧。

    「要是能大一些就好了。」

    宋季打量著墓碑，露出思索。

    這樣，便還能當做一件防禦法器。

    防禦法器稀少，一向珍貴，有價無市。

    而隨著他話音落下，無字墓碑，竟還真就變大了一分。

    「大些…硬些…再大些…」

    宋季面露喜色，頓時又繼續開口。

    而隨著他一聲聲呼喚。

    最終，這塊無字墓碑，變成了丈許大小。

    只是，瞧著，好像一塊門板。

    但宋季卻是更加滿意。

    對敵時，一門板招呼下去，那得攔下多少法器和法術的攻擊。

    你有法器，我關門就是。

    「如此一來，就有三件法器了…」

    宋季眼眸明亮起來，瓦罐、墓碑，以及一把宗門所發的銀劍。

    不過，做完這一切。

    宋季環目四顧，見無什麼遺漏後，收起東西，也就離開了此地。

    而樹林中，很快，也再次恢復了平靜。

    注釋：

    （1）魑魅——引述《左傳文公十八年》有「投諸四裔，以御魑魅」的記載，古代傳說中山澤的鬼怪。

    （2）雷雨雲風，具斬妖精，離統雷火，干統天兵——引述《呂祖心經》《火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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