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二姐

    走了一夜，當天際出現魚肚白的時候，高絕終於遙遙看到了潮州城的城門。

    天際的飛鳥俯身向下，掠過厚重古老城牆，飛升天際。

    靠在一旁石頭上短暫的休憩後，高絕緩了口氣，走上入城的關道。

    今日是趕集的日子，不少附近村子裡的人都帶上家裡的糧食趕來賣貨，也有遠處趕來的商隊，在城門口排成長龍。

    高絕跟在末尾的商隊後面，低著頭，亦步亦趨的向著城門走去。

    記憶中的前身從未出過城，對世界的了解大多來自書院裡的同門和教書先生，偶爾聽到外界戰爭紛擾，也認為和潮州無關，卻不想自己居然就成為了別人的活祭。

    隊列慢慢前進，高絕的身邊不斷的傳來周圍群眾的聊天。

    「聽說了？前線又打起來了？」

    「這幾年不都在打仗嗎？隔壁的周國已經侵占我們三座城池了。」

    有人忿忿不平，語氣卻無可奈何。

    「這次不一樣」最開始說話的人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北方蠻子打過來了，他們和周國上下夾擊，只怕是危險了。」

    「打就打吧。」有人嘆氣，「這世道如此，大不了就是死。」

    「就是，大不了一死。」另有人附和道，「要我說啊，真要打過來，咱們不如就加入白蓮教，供奉白——」

    這人話尚未說完，就被身後經過的人猛地一撞，腳步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你！」

    他站穩，剛要開口叫罵，就看到穿過人群的白衣男人回頭過來，臉上佩戴翠鳥面具，肩膀上的蓮花圖案，極為顯眼。

    有人驚呼：「是白蓮聖教的人？！」

    在場所有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太過驚人，前面的人群也默默讓開一條道來。

    高絕也一驚，下意識腳步後挪，卻在瞬間反應過來，這幫人就算再厲害，昨夜那麼多人逃跑，各個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只怕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全找出來吧？

    他低下頭，儘可能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

    這裡到處都是沉默的人群，他藏在其中，臉上滿是灰塵，穿著路上撿來的灰色麻衣，並不顯眼。

    他沒有抬頭，前方卻自發傳來動靜。

    「是懸賞，白蓮教的人在城牆貼了懸賞！」

    身前不遠處，有人傳來消息，「他們這一次祭祀的活祭逃了，看懸賞名單，這一次足足逃了幾十人，都是昨夜跑的！」

    「只怕要出大事了」

    不同於遠方的戰爭，白蓮教在潮州凶名遠揚，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後，都露出畏懼的表情。

    白蓮教的插曲並沒有占據太多時間，他們離去後，隊列繼續前行，不久後就輪到了高絕。

    他本想跟隨著前方商隊一起進去，卻被發出並不是同行，只能從懷裡摸出三文錢交給城門守衛，露出「憨厚」的笑容後，放了進去。

    進了城門，向左，穿過一個廣場，再走十分鐘，就到了一個破舊的胡同。

    這便是高絕在這個世界的家了。

    家門外掛著前身不多的破舊衣服，他看周圍無人，快速把身上撿的麻衣脫了下來，丟進不遠處的垃圾堆，然後在門口的水缸中舀水洗了把臉，這才深呼吸，從門口隱蔽的邊角處摸出鑰匙打開門。

    「姐，我回來了。」

    他高聲喊了一句。

    並無人應答。

    二姐高喬在附近的布莊工作，已經有幾年時間了，衣食住行都可以在裡面，雖然工作辛苦了些，但能拿的錢也算是不少，平日並不回家住。

    也幸虧不回家住，否則高絕這被白蓮教逮了去，只怕要讓她擔心。

    高絕之所以喊，只是前身的一種習慣。

    他不想這麼快被發現前身已經換了人，也就跟著喊一聲。

    就算如今的體質強化了一點，但高絕畢竟在深山老林里走了一夜，難免有所消耗，他在木凳上坐了會，起身便去了廚房。

    還沒坐好，門口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小絕？」

    門被打開，傳來二姐高喬的聲音。

    高絕給自己煮了碗面，家裡沒什麼食材，煮的面也只是素麵，好在家裡有些鹹菜，他坐在桌前剛準備吃，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就登的站起來。

    「壞了，二姐今天不是要工作嗎？」

    高絕心頭一驚。

    門被關上，二姐高喬小步走進了門，她手上提著幾塊肉和一籃子蔬菜，放在桌上。

    「姐」

    高絕站直身體，低下頭，心下有些緊張。

    「坐吧，」高喬頜首點頭，示意高絕先坐，「我聽書院的先生說你昨天沒去讀書，是怎麼回事？」

    高喬的年紀也就比高絕大了三歲，屬於人生最美好的年齡，此刻她坐在高絕對面，陽光灑下，微卷的頭髮下露出她清秀的面容，長期的工作讓她的皮膚略有些糙，但勝在身段凹凸有致，也有屬於自己的魅力。

    其實高絕知道，自家二姐這個年齡這個外貌，其實有不少的人家想要求婚，但二姐想著照顧自己，這才一直保持單身。

    這也是前身為何想要放棄讀書的原因之一。

    「我」

    高絕坐下，用筷子攪著粥，一時間還有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誠實的解釋究竟發生什麼，只怕會造成太大的驚訝，他如今身負系統，倒不如自己想辦法解決——可這讀書，也是他不想面對的事情。

    前身讀書沒天賦，他這個穿越者難道就有天賦了？

    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書籍，真不是高絕能搞定的。

    「姐，要不這書，我就——」

    高絕心中沉思幾秒，還是決定按著前身的說辭來勸說，如果能出門打工，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幫助。

    但高喬斷了他。

    「我知道你心裡擔心錢的問題，小絕。」

    她從包里取出一個小包放在桌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裡面只怕有不少錢。

    「姐姐在布莊吃喝都有保障，品日也不回來睡覺這是姐姐預支的工錢，正好作為你的學費，現在家裡不需要你做什麼，姐姐現在還可以賺一些錢，但如果你不讀書，我們以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我和哥哥都希望你能懂得多一些，就算考不上也沒關係，日後有了知識，多少也受人尊重。」

    高喬輕聲說著，伸出手握住了桌上高絕的手，手上帶著些勞動帶來的繭子，粗糙，但是帶著關切的溫暖。

    面對二姐充滿關心的眼神，高絕一時之間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

    良久，他點了點頭。

    「姐，這個錢，」他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收下，「我知道來之不易，我會好好使用的。」

    在回家的路上，他記得自己看見了附近武館的招學告示，價格不便宜，但有了這個錢，也有了機會。

    高絕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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