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城在人在（五千字大章）

    碧游宮有動靜，宮主提前出關。

    金家亦是做著準備。

    每個道統都有各自的盤算，連最古老的族群，那些隱世的家族都有族人行走在世間，飛掠的身影顯得焦急、匆忙。

    「青玄守夜日重演，我們活得下來嗎？」

    繁華的皇都這三日間蕭條了很多，平靜了很多，往日間的談笑聲叫賣聲不見，更多的是類似的話。

    「活得下來。」

    這是回答，成為了最標準最常見的回應之語。

    許多人開始往皇都的方向集聚，用不同的方式，長途跋涉，亦或者坐傳送陣，其中最先動的是靠近邊關的城池，由強者施展袖中乾坤，掌中佛國帶走一批又一批人。

    這是大秦的安排。

    凝聚的人氣能最大化的照亮土地，若有城關被攻破，也能確保傷亡不會太大。

    隨著時間推移，忐忑與不安加劇。

    亦是有很多人趕往邊關，比起和飛仙、南斗開戰都要來的多，因為這是一場關乎生死滅完的戰鬥，與兩朝大戰不同，他們打的是消耗，不是守夜日這般，要麼生要麼死。

    「黑暗籠罩天地，世間無光……數以億計的生靈，第九個時辰啊！！」皇都中有天機仙師推演天機，噗的一聲，咳血死去。

    他在死前喊出這一句話，死後慘狀懾人，七竅流血，驚恐萬狀。

    剎那！

    天機仙師所在的地域化作荒土，宮闕坍塌。

    這個消息一出，讓人更加不安。

    「妙宣仙師死了，連他周圍的人都受到了反噬，橫死當場。」

    所有人驚悚，推演中身死道消，竟然還連累了周圍的人，這是什麼樣的天機？！

    這是發生在第三天的事，讓很多人不安，連其他勢力都是有聽聞，聞之皆蹙起眉頭。

    安國王府。

    一座幽靜小院內。

    安國王、方玄對坐於石桌邊，桌上有一盤玉棋。

    「啪嗒……」安國王下子，落九星其中一星位上。

    「妙宣道人比不上古無，可是他的天機演算術一樣不可小覷，方先生對此事有何看法？」

    「他算得沒有錯。」方玄淡語，啪嗒一聲，子落天元位。

    「沒有錯麼？」

    安國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原本還以為方玄會有其他的見解。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從自己孩子那裡聽到了關於方玄的事，方玄是一名不差於古語的天機仙師。

    這讓安國王震動，在忙完了軍中事後他就來見方玄了，想從他口中知道些其他事。

    「該我下……」安國王沒有多想，提子欲落卻在半途中停下，他看到了棋盤上的黑白子，將拿起黑子緩緩放回了棋碗中，「是我輸了。」

    「再來一局麼？」

    方玄輕緩溫和的嗓音響起，臉上有笑容，風輕雲淡。

    安國王擺手，「方先生棋藝高絕，本王再下十局結果都是一樣。」

    寬大袍袖一揮，棋子飛起，黑白涇渭分明各自落在白棋碗和黑棋碗之中。

    「在下有一言，安國王可願意聽。」方玄道。

    安國王身子一震，作揖道，「方先生請講。」

    「守夜日，天樞關是突破口。」

    聽聞此言，安國王神情驚駭未定，「方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據他所知方玄進入安國王府，可是什麼都沒有做的，每天就是安靜的泡茶吃飯。

    「妙宣推演，天機顯露，在下藉此看到了一縷天機。」方玄看向妙宣所在的方向，唇邊微揚。

    聞言。

    安國王震動，看到的？

    天樞關……

    安國王沒有多想方玄的事，他站起身來對著方玄行了一禮，「方先生。」

    聽到方玄話語後，他就想要離開了，只是作為主人他不能說走就走，何況方玄還是他的恩人，可是方玄的口中事太大了，不得不走。

    安國王還未說完，方玄聲音便是響起，「國家之事重大，安國王自去便是，方某在此居住靜逸愜意，無患顧也，無憂也。」

    「方先生怠慢之處，此次回來本王必來賠罪。」

    安國王作揖道歉。

    旋即，他轉身離開步伐急促。

    注視那高大背影，方玄抿了一口清茶，「可能要有一段時間喝不到茶了。」

    他發出了一聲莫名其妙的感慨。

    須臾。

    天穹有沉悶的聲音，仿佛是諸天坍塌，震盪十方世界，隆隆駭鳴。

    方玄看向天空。

    轟鳴之音浩瀚，如此聲音這兩天響了不止一次，這是守夜日來的前兆，仿佛諸天破碎了多個大洞，一個鼓鼓風囊，被戳了一個又一個洞。

    ……

    轟隆……

    三日的時間過去，浩瀚沉悶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出現，越來越頻繁，萬獸瑟瑟發顫，躲在了洞內，藏進了深山。

    第三天夜晚。

    天樞關，此關與天閒、天巧一樣，雄關巍峨，城高千丈。

    漆黑夜晚燈火通明。

    傳送陣不停的閃爍著，一個個人影出現，降臨這個大關，方玄他們也到了，與安國王一同到來，同行的還有匡承嗣以及六位王侯。

    分別是天魁候，天罡候、天機候、天勇候、天機候、天雄候，前四人皆為中年外貌高矮胖瘦，後兩者，天機候為女性，天雄候則外表如老人，一個矮瘦的老人。

    此刻。

    關內人影密集，沒有統一軍服，有散修，有武者……數量多得嚇人，超過了任何一關的屯兵量，比之天閒關都要多。

    而這還不是最終數量。

    如果方玄話語是正確的，天樞關回來更多人，而現在為了安全起見，還有很大一批人在各大城池之中等待，隨時支援各大城池。

    「安安然然，不到必要時你們不可出手。」方玄道了一句。

    聞言。

    安安然然乖巧點頭。

    「安安謹記方師話語，不會貿然出手。」

    「然然也是，會安靜的待著，除非迫不得已。」

    方玄頷首，兩人很特殊倒是不需要學那些聖人塵封己身，壓制氣息，兩人只要不出手，安靜的待著詭異生靈不會發現他們。

    「方先生這次您真的要出手嗎？」匡承嗣問道。

    剎那，七雙明亮威嚴的眸子望來，安國王在內的七王侯皆看來。

    方玄不厭其煩的點頭回答，微微一笑。

    眾人沉默。

    而後，這一夜在無話中過去。

    黎明的光輝從天際出現，照耀整片天地，大地變得光明。

    本應該生機勃勃的早晨卻沒有人為此開心。

    臉色越發的濃重。

    「天亮了。」顏無喃語。

    他眸光看向下方，望向城關內的人，這裡很多人朝氣蓬勃，很多人還有無限未來，而今他們來到這裡，最後有幾人能活下來，有幾人還有未來。

    一張張鮮活迥異的臉龐被他掃過，現在他們面容乾淨無垢，到最後能如此嗎？

    轟隆！！

    一聲恐怖的沉悶音，如同無敵的帝者在咆哮，剎那傳遍殘破荒土。

    在這一刻。

    這片浩瀚大世界的生靈皆是顫動，抬頭看向天穹。

    「開始了。」

    顏無低語，眼瞳驟然收縮。

    暴風雨般的鼓聲響動，號角連天，這不是信號，而是戰鬥的戰歌，激起人最深處的戰血。

    天驟然間黑了。

    毫無徵兆，沒有一點延誤，仿佛是一間黑暗房間上唯一的燭火被吹滅，明亮的天黑了下來，不見星辰，不見明月，伸手不見五指。

    希望的燭火、火把被點燃。

    殘破荒土上一點又一點火光出現，那是火焰，也有強者綻放光輝，照亮大地。

    眾生眺望遠方，望向燈火外的黑暗。

    這就是守夜日……時隔五千一百年，浩劫又一次出現……黑暗動亂開始了……

    「為生而戰！」

    有吼聲發出，不止是這裡有這樣的吼聲，殘破荒土每一片人氣之火照耀之地都有此聲此吼音。

    眺望遠方。

    咚、吼、嗡、呼、嗷……詭異的嘈雜聲，似人喊鬼叫，又如獸泣神嚎，魔在悲，佛在笑，浩浩蕩蕩的走動聲，踏空音，大地顫動。

    近了，近了！

    詭異生靈出現在了人氣之火邊緣，密密麻麻。

    伴有詭異之氣，不詳的煞氣，他們有的像是蜈蚣長有虎腿，人臉，有的如同一張人皮，輕飄飄的，有的是黑色骷髏身，雙瞳跳躍著藍色鬼火，亦是有碎屍般的人形生靈，可見其五臟六腑，還有背身骨刺，虎身狼頭的生靈，迥異詭譎。

    詭異生靈數以萬計，十萬百萬數不勝數。

    預計有黑暗詭異千百萬，讓人心顫，這是以前十二個時辰才會出現的數量，而今這才開始已經這般。

    「青玄守夜日重演。」安國王低沉道，心神壓抑沉重。

    「將消息傳去皇都，告知皇主，天樞關是突破口。」

    同時間，匡承嗣讓人立刻傳消息去皇都。

    轟隆！

    就在這時，火光的邊緣有十七道恐怖浩瀚的身影，他們形態各異，唯有一點相同，詭異氣息盛烈到了極致，仿佛要將天都擊穿。

    「十七個明道境的詭異生靈。」

    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是心顫，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知道青玄守夜日會重演，可是在看到一開始就出現這麼多詭異生靈，他們都是壓力深重。

    現在就這樣，十二個時辰後會怎麼樣？！

    天地颳起冷風，冰冷刺骨，寒的不止是身體連心靈都是變得冰涼，似若身處幽冥。

    「鏘！」就在這是有一聲金屬敲擊之音從關內響起，如同刀劍相擊，又像是一種神秘的戰歌前奏。

    「我們會走在最前頭幫你們擋住詭異氣息侵蝕。」

    一聲沙啞難聽的嗓音傳出，沒入城牆上每一個人的耳畔。

    那是一個身穿灰黑衣袍的男子，袍子沒有特色，唯一的矚目點是上面的人形圖案，那是兩個團的疊加，一個像是一個人持著鐵鏽劍，背對著眾生，身上有火焰，一個像是一個人雙膝跪地，慚叩眾生。

    灰黑跑男子看起來很普通，可是沒有人敢輕視他，因為他是伊始守夜人。

    同時他也是一個明道境的王侯強者。

    「守夜人。」聽著其話語，沒有人覺得他的聲音難聽，看著他，很多人都是沉靜了下去，恐懼的心有了平緩。

    無聲。

    他走踏出了天樞關，腳踏虛空，每步踩下都要特殊的音律盪開。

    「守夜人何在。」沙啞又難聽的嗓音再次響起，音聲不大，卻清晰的傳遍了整個天樞關，傳遍這片天地每一寸角落空間。

    噠噠噠的腳步聲驟然傳入每個人的耳畔。

    關內有身影走出，他們身穿白色又有點微黃的長衣，像是一縷縷金色的陽光。

    他們有高，有瘦，或是挺拔，或是修長，男女皆有，老少皆有，騰躍上空走出天樞關。

    一開始是十人、百人、千人、萬人……，沒有人看清楚他們從哪裡來，是就在關內，還是從大秦境內走來，這一點沒有人知道，能知道只有一點他們向詭異生靈而去。

    在同一刻。

    大秦一百零八座大關都有守夜人走出，他們踏出了關，站在了半空上，衣袂舞動，像是一縷縷金陽灑落在世間，破曉的陽光。

    「鑄陽城！」

    守夜人中有吼聲，聲震天地，通幽冥，蓋碧落。

    一萬守夜人走出行列，沖向詭異生靈，他們身上有紅金色的血氣涌動，散發著柔和又明亮的光輝。

    咚咚咚……

    天地間有鼓音響動，那是他們的血液在沸騰，化作一曲浩瀚蒼茫的戰歌，將世間人的血點燃。

    不止是他們。

    大秦108座邊關外，皇都中心都有此音盪，越來越響亮。

    「黑暗將至。

    我從那一刻起立於幽冥間，不娶妻，不生子，不封侯，不拜相，不爭世俗權財，不求長生問道。

    那一刻起，我只為守夜而生，不為己活，願化一縷瑩輝照亮一寸土。

    用盡一切，綻放每一滴血，開闢未來，斬盡詭異，擊穿黑暗，破滅浩劫。

    我將一生奉獻於守夜人。

    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戰音浩蕩，不顯悲壯，只有豪放、激情、狂揚……

    轟隆！！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金色的血光綻放，那些守夜人血灑天地，將生命都奉獻出來，身炸開了。

    無窮無盡的神秘符號浮現，遍布天地，直衝高天。

    符號散發光輝化作金色大幕，將整個天地蓋住，向大秦中心延伸，億萬里大秦化作一座金色大城，金燦燦，散發這光輝。

    陽城。

    黑暗中光輝照耀之地，用生命鑄造的城池。

    詭異生靈衝殺來了，他們詭譎凶戾，比魔都要邪惡，比妖都要懾人，向著陽城衝擊而至。

    轟！

    詭異生靈撞擊向陽城，綻放出了滔天神輝。

    「嗷！！」詭異生靈哀嚎，他們身上湧起一陣陣黑起，被陽城散發的光輝進化，脆弱點的當場死去。

    蓋世殺機，神秘符號流轉，震懾著詭異生靈。

    然而。

    這根本不夠，詭異生靈密密麻麻，無窮無盡，進化只是一部分，甚至陽城都開始搖搖欲墜。

    「黑暗陽城屹立，城在人便在，守夜不止，戰不休！」

    其他的守夜人大吼，慷慨赴義，他們身上都有神秘的符號流轉，升起金色煦陽，全身騰起了生命之火。

    他們與詭異生靈碰撞。

    轟！

    白黃色身影不段飛出如同一縷縷光陽破開烏雲，黑暗中唯一光火，神威蓋世。

    他們瘋狂，獻祭自己，看的世間人心顫，守夜人忠心的是這片大地，是殘破荒土的生靈。

    不論男女老少，他們皆有共同意志，阻攔詭異，擋住黑暗！

    有太多太多守夜人出現，他們從關內出現，從境內飛出，數以萬計，早在一千年前守夜人就開始準備。

    一千年的時間，一千年的準備，等待的就是這一日。

    「吼！」

    伊始守夜人大吼，他點燃道火，踏入道火境。

    其身湧起金黃色的光，長虹貫天地，永恆不滅，萬世皆存，他像是一尊太陽，一個活在陽城的蓋世仙神之王，滅度詭異萬靈。

    這一刻，他一人沖向十七個明道境詭異生靈。

    恐怖的碰撞，滔天詭異之氣、金色法力……

    天崩了，地塌了。

    黑暗中有嗷叫聲，陽城越發璀璨。

    十七個明道境詭異生靈眨眼死去三尊，被那守夜人捏碎。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滿足，其灰黑袍子破碎，露出了其身軀，沒有想像中的偉岸魁梧，有的是乾枯瘦小……

    然而。

    沒有人覺得如此，人們的眼中他高大如山，偉岸如城。

    金色身影燃燒了自身軀，以身撞擊向明道境生靈，剩下的明道境生靈皆是死去，紛紛破碎，黑色的血噴濺，同時間還有金色的血衣，是守夜人的血。

    他焚燒身軀，踏出了陽城結界，一步步走向黑暗。

    黑暗外有驚人的光輝，不屈戰歌怒放，以身明志，隻身進黑暗斬殺詭異生靈，肉眼可見，詭異生靈數量急驟減少。

    「師父！」

    「先生……」

    守夜人低吼，哪怕死都不會哭的他們落下眼淚，他們自願加入守夜人，從那一刻起就如宣誓一樣，他們是一個死人，唯一的親人就是同伴，而今見到這個培養他們，一生教導他們的先生死去，他們心如刀絞。

    生命怒放，讓人心顫。

    「吼！」黑暗中傳來一聲恐怖的吼聲，像是鬼嘯魔嚎。

    這是道火境詭異生靈，那個伊始守夜人遇到了對手，被阻攔了下來。

    不斷有轟鳴聲從黑暗中傳出，音如億萬山崩，眾神怒吼，諸天塌，可以想像戰鬥的激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