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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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噬禹，他不顧自己未愈的傷勢，聚集靈力於靈境準備與我大戰一場.

    「為何不還手？」他十分憤怒，眼中似是冒著火紅的烈焰，他害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我告訴他的事實.

    「連目顏救過我，我也答應過他，絕不傷你！」我抹去了嘴角的血，順勢為自己療傷.

    「鬼話連篇！你鬼話連篇！他才不會替你去死，我們說好了，待你獻出元神他便帶著我一統三界，他怎可能救你，怎可能在死前說那樣的話！定是你們這般臭神仙蠱惑了他，他才會這麼做的！」

    哼，那兩鞭倒是沒白挨，他似乎相信了我的話，但可笑的是，他居然認為連目顏的死是受人所迫，而不是心甘情願.

    「笨蛋！去找她吧！」

    連目顏死前最後一句話突然徘徊在我的腦海，可現在，我連金鈴鏈都還未找到，還被噬禹糾纏不清，真是失敗至極！

    「不管你怎麼想，這便是事實，你把鎮魔結歸還給我，我便保證天華國絕對不會再動你分毫！」

    他低頭冷笑，月光的反射下掛在他臉上的那半隻眼可怖得很，四周絲絲落落，地面落滿了樹葉，輕輕一踩便能發出聲響，詭異而又淒涼.

    我趁著他分神加快了傷口的修復，忽然一股溫和靈氣被輸入體內，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低眸一看！原來是小桃子.

    她對我咧嘴一笑：「師父，你感覺好多了嗎？」

    原來她還有這本事，攻擊力不大，治癒能力倒是有那麼一手.

    「為師好多了！」我對她淡淡一笑，雖然還有點疼，但還是得讓她放心，免得又哭鼻子.

    「那便好，師父！我快走吧，此人神經兮兮的，再不走恐怕他不出手，天華國那群神仙就要來抓你回去了！到時候面子上我們過不去呀！」

    「小桃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貼心了？還顧及起為師的面子了？」我微微一笑，但到底是我說的嚴肅了些，把她給嚇到了.

    小桃子乖乖閉上櫻桃小嘴，可換來的卻是她一臉的委屈，她心想：我這不是為了師父著想嘛！

    「放心，為師臉皮厚得緊，到時候他們來了，噬禹自然會走，屆時我們也逃走，明白了嗎？」我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終於眉開眼笑.

    噬禹見我異常的行為，隨後道：「烈隨風我改變主意了，你讓我失去了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我定然也會讓你嘗到失去的滋味！」

    失去的滋味，現在的我還有什麼能失去的？我看了看小桃子，呃還有諾言沒完成呢！

    「要不這樣如何？你現在重傷未愈，不能使出全力與我一決勝負，我們以十年為約，十年之後待你修成而歸，我們便再一決勝負，屆時輸了的人便把雙方想要的東西交給對方，你看如何？」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他口語憤然.

    我雲淡風輕地笑了一笑，從袖子裡淘了枚帶血的女子髮簪，而那血便方才我留在上面的.

    「這是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你拿著，十年之後，若我贏了，你便把它歸還於我我！若我輸了此物任由你處置！」我心中有些眷戀，又有些猶豫，但到底是為了讓他相信，最後還是把髮簪給了他.

    噬禹愣了一愣，心中一定在想：他要的不是鎮魔結嗎？為何拿個破簪子給我.

    他忽然笑得詭異，陰毒得讓人窒息.

    「好你個烈隨風！也罷！姑且信你一次！我們後會有期！」說罷，他便化成一道黑煙眨眼消失不見.

    此刻我抬眸望看了眼天空，那密密麻麻的人影，終於找我來了.

    「是時候走了！」我黯然道.

    小桃子點了點頭，但心中卻停留在我方才說的話語之中.

    髮簪？那是師父很重要的東西嗎？縣城，客棧.

    是夜，一輪明月高掛於空中，沒有星星，沒有雲，孤身的亮著，風從夾縫中吹進，而小桃子早已伴著時而唏噓作響的蟋蟀聲睡著了.

    案上燭火搖曳，我正在一旁看書.

    手裡的話本很有趣，講的是一對痴男怨女，愛而不得雙雙殉情的故事，

    可轉念一想，卻覺得一點也不有趣，倒是傻得要死！什麼亂七八糟的！教壞小孩！

    燒了吧！

    看著破書被慢慢吞噬，我不由嘆了口氣.

    真可笑，書以成灰，可書中的故事卻還活靈活現的刻在我的腦海.

    在麗水洞的時候我還能隱約記起她最愛穿的衣服，最喜歡的吃食，而這一次我居然連她的衣服，她最愛吃的東西都忘得一乾二淨，什麼也想不起來.

    斷念咒的威力可真是大.

    令子承還真是死得其所，死前還不晚給我下這麼一道咒.

    斷念咒，是一種禁術，能消除人心中所有的執念，一點點拔除其人腦海中的美好的記憶，徒留下痛苦和悲傷給宿主，讓人死於癲狂之中.

    殺人先誅心，奪其心智，再奪其性命，誰也不知解咒之法.

    我冷笑一聲，攤開掌心，上面多了一壇桂花釀，正是上回在麗水洞未喝完的那一壇.

    至少還未完成使命前，不能再想她，越是想她反而忘得越快，不如大醉一場，即便情深似海，望斷天涯，也能讓睡意抹去一切色彩.

    「師父，酒好喝嗎？」

    我方想踏出門檻，身後便傳來小桃子奶聲奶氣的聲音.

    這孩子，怎麼還不睡？

    我轉身，淡定坐在她床前，和上次一樣的回答：「不好喝，但至少不會忘記某些東西.」

    她神情天真的看著我：「師父不想忘記什麼？」

    我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好了，你早點睡，為師決定明日和蕭永安回一趟仙劍派，看似否能暗中找到金鈴鏈所在.」

    小桃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後眸光一閃，機靈道：「師父，你是不是怕忘記她！」

    說罷，小桃子施法引出火燭中的火光，又把它拼成小風兒的模樣，和上回我在麗水洞中的一樣，只有一道身影，沒有臉.

    星火寥寥，若不是見到蕭永安的師姐，恐怕我再也記不起她的模樣.

    我手指一點，將剩餘的五官用火苗點了上去，女子明眸皓齒，清雅秀美，便是小風兒了.

    突然小桃子「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這不是這不是喝醉酒的姐姐嗎？」

    我淡淡一笑：「不是她，只是長得像罷了！」

    「那她呢？」小桃子疑問道，眼中的求知慾堪比大樹，讓人不能拒絕.

    我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看著停留在半空中星火閃耀的畫像，心中不由悵然若失.

    半響，一道風忽然又從窗縫中吹了進來，把那副我與小桃子一同畫的畫像給吹得一乾二淨.

    我嘴角一勾，露出壞笑：「不睡覺，要造反嗎？」

    小桃子有些生氣，嘟著：「睡就睡！哼！師父就會嚇唬人！」

    三天後，一處高聳入雲的峭壁邊，一老一少師徒二人正在氣勢磅礴的瀑布邊上抓魚，很好，這裡果然人傑地靈，連魚也肉肥鮮美.

    過去我還是落雲城少君主的時候就常來此處散心，這裡的植被光怪陸離，景色如畫.

    尤其每日太陽的第一縷光覆蓋山頭時，瀑布下便會出現流光溢彩的七色彩虹，彩虹隨著傾流直下的水珠，又把底下的池水染成五顏六色，壯觀至極，於是我便稱它為流光峰.

    流光峰懸崖峭壁，山頂鬱鬱蔥蔥，四季如春，尤其現在這個季節更是百花盛開，一切都美不可言.

    「師父！你看！那條魚！」

    小桃子驚喜的指著水草群中忽隱忽現的肥魚，忽然又急忙捂住嘴巴生怕它被自己嚇跑，但其實誰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尊上！你這些天一直在抓魚，到底怎麼想的？」凌翼一邊問，一邊拿著魚叉一同與我抓魚.

    他倒是了解我，一下便找到了我，凌翼說我逃走後，老神尊也沒發怒，反之還讓他來尋我，順便告訴我，既然出來了，那就讓我去尋找鎮魔結的下落.

    「我見過噬禹了」

    「尊上見過他了？那那鎮魔結找到了嗎？」

    「還記得連目顏死前的一番話嗎？」我問.

    「當時場面混亂，屬下並沒有注意.」

    「無妨，總之我欠連目顏一個人情，所以我留著噬禹一命，待時機成熟我自然會找他拿會鎮魔結，你回去稟告老神尊，噬禹一事我自有果決.」

    聞言，凌翼只能無奈點頭.

    「哦，對了，如果我說現在有一個八歲大的小女孩，而那個女孩只有我能看得見，而且我還收了她當徒弟，你會信嗎？」

    「我身後？」他轉過身去，細心感應周遭的靈氣，半響，卻只有空蕩蕩的水流，和清風吹過時潮濕的氣味.

    「哪有什麼八歲小女孩，尊上說笑的吧！」

    小桃子看了我一眼，失落的神情中又夾雜著讓人猜不透的心思.

    我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好了，別垂頭喪氣的了，為師說到做到，這陣子就先帶著你修行吧！」

    小桃子忽然兩眼發光，開心得在水裡蹦蹦跳跳，只可惜她現在只是個透明人，水流並沒有因為她的鬧騰而掀起任何波瀾.

    「尊上你，你在和誰說話！」凌翼表情有些誇張，和我想的一樣，他們定都覺得我瘋了.

    「沒什麼，就是無聊，臆想自己有個徒弟解悶罷了.」

    話落，凌翼的臉變得更誇張了，我不由微微一笑：「逗你的呢！」

    凌翼一臉疑惑不解，但又似是想起了過去的事，見此，我心中頓時也湧現出海桑田般的感觸，

    可那又能如何呢？

    我側眼一笑：「凌翼，你什麼時候起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尊上還是忘了聶姑娘吧！」凌翼忽然道.

    「忘？若我從未愛過那我必然不會去想，若我去想那定然會遺忘」

    凌翼聞言蹙起了眉頭：「尊上這話何意？」

    我苦笑道：「令子承死前對我下了斷念咒.」

    凌翼沉默良久，才道：「那他倒是做了件好事.」

    我看了看腳邊的魚，沒有回答.

    或許凌翼說的一點也沒錯，又或許這一切只是我放不下罷了.

    傍晚的流光峰可比清晨的流光峰美上幾分，當然，除了站在瀑布對面的一群天兵天將.

    流光峰上有一處茅屋，是我用仙法幻化而成，屋頂的匾額也是我親自提的，叫淨心庭.

    淨心庭兩邊分別是廚房和側臥，小桃子就住在側臥，而此刻凌翼正在樂此不疲的準備晚餐，小桃子正在淨心庭外的桃樹下數螞蟻.

    不知不覺已經數到一千隻了.

    「師父，你想吃螞蟻嗎？」她問.

    「」

    「師父，你累不累？」她又問.

    「」

    「師父，你不找個師娘嗎？」她三兩步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這話一出，我頓時就破功了，怎麼辦？沒法安心入定.

    我眼眸微睜，冷清又帶著輕佻的看著她：「你知道師父為什麼不找師娘嗎？」

    她疑問的看著我，忽然又莫名其妙的恍然大悟：「師父難道喜歡男人？」

    她自以為猜的沒錯，恐是從來沒見過我和凌翼說了那麼多話，一時間連她自己的臉也紅了起來，那可愛的樣子，似是美玉般雕琢出來的.

    「是，為師不喜歡女人，更不喜歡囉嗦的女人！」我勾嘴一笑，那模樣對小孩來說簡直壞極了.

    女人？囉嗦的女人？自己何時成了師父口中的女人，自己分明就是個小孩！

    她低眸看了看自己，呃至少外表是這樣，但這僅僅也只限於外表.

    流光峰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安靜，茅草屋內很安靜，凌翼也早已入睡.

    屋外晚風呼啦啦的吹著，吹散了一地粉紅，此刻我枕在桃花樹上喝酒，小桃子正數著泥地上的花瓣，還時不時把花瓣拼成唯美的畫卷，玩得不亦樂乎.

    夜色撩人，美酒更撩人，一口酒下肚，打濕了耳畔的桃花，我垂眸一看，正巧對上了在玩花瓣的小桃子.

    一時間竟然覺得她越發可愛，唇紅齒白，膚如凝脂，般般入畫，尤其是那一雙永遠無辜的大眼睛，直叫人可氣又可恨.

    「呃小桃子將來可會是個大美人呢！」不過若是小風兒還活著，知道我收了個小美人當徒弟，不知她會不會吃醋？

    小桃子似是沒聽見我說得話，還好，還好她沒聽見，我可不想成為個猥瑣的師父，師父必然是嚴謹而又認真的.

    大美人？

    小桃子假裝沒聽見，可還是紅了臉，她低下頭繼續玩花瓣，不想被師父發現.

    不知怎的，正在玩花瓣的她突然停了下來，接著手指一動，遍地的殘花飛向了半空，飛向了我.

    這孩子就喜歡惡作劇！

    我方想教訓她，忽然眼前的花瓣流光一轉，幻化成了一幅畫，美輪美奐，絲絲入扣.

    畫中一個男人與許多人喝酒，最後把別人都灌倒了，自己茫然四顧，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而畫中那個古道仙風的男子像極了我，不對！這小鬼頭，那男子分明就是我！

    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小桃子朝我微微一笑繼而又動了動手指，桃花瞬間又組合成另一幅畫，畫中男子偶然在樹下發現了一個沒有醉的小女孩，他款款走向她，問她的名字，還與她鬥嘴.

    這徒弟越發的放肆，是不是我平時太寵她了？

    小桃子見我笑了，又轉動了手中的咒法，恍然之間，我面前的畫卷變成了繁花似錦的街道，街邊一高一矮，正呆呆的看著路邊的包子，隨之翩翩起舞的花瓣又是驟然一變，畫面再次一轉立馬又組合成了另一幅畫卷.

    畫裡我被包子鋪老闆追得滿街跑，不遠處還靜靜的站著一個小女孩，似是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最後我被追得走頭無路，那樣子狼狽極了.

    「臭小鬼！這段直接可以跳過吧！」話落，眼前的畫面立即變成了一座深水潭.

    我嘴角一動，看向小桃子，沒想到這小美女當真都記得，還懂得討我開心.

    四周安靜得只聽得到風吹過的聲音，皎潔的月光下小桃子笑眯眯的著看著我，我對她笑了一笑，心中不免有些自嘲.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為人師表，十年十年應該很快就會過去的吧！

    「師父！你在想什麼！」小桃子問.

    我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月亮：「你看！今夜是滿月呢！」

    話落，她一下飛到了我的跟前，坐下與我一同仰頭賞月.

    她嘟著嘴，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眼裡似是閃爍著黑曜般的光點，突然她拉住我：「師父！以後給我找個師娘吧！」

    月色下，我定定的看著她，忽然一朵火紅色菩提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她的眉心.

    我微微一笑，對她道：「傻瓜，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