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說刀下留人，你沒聽到嗎？

    問完這句話，黃祖頗為期許地看著禰衡。

    他自以為待禰衡親厚，就算得不到太高的評價，也不至於挨罵。

    萬萬沒想到，禰衡聽黃祖這麼問，看了他一眼，緩緩回答道：

    「你就好比廟裡的神祗，雖然受百姓祭祀，卻從來沒有靈驗過。」

    黃祖一聽這話就有些來氣：「你說我跟那些土木人偶一樣？」

    禰衡如果低個頭，其實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萬萬沒想到，禰衡不但沒有道歉，反而緊緊盯著黃祖，一字一句說道：「是又怎麼樣？死老頭！」

    黃祖當即勃然大怒。

    當然他知道自己罵不過人家，就想動手打人。

    禰衡一見這情況也怒了，乾脆口出粗鄙之言，破口大罵。

    這時黃祖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他依舊沒想真把禰衡怎麼樣，只想給他一個教訓。

    就在這時，禰衡突然做出了一件讓黃祖無法忍受的事情。

    他突然指出黃祖此時讓張繡離開江夏，純屬過河拆橋。

    其人道德品質敗壞，毫無底線原則，簡直不配為人。

    這一次，黃祖氣憤到了極點。

    酒勁上來，腦子一熱乾脆下令：

    殺禰衡！

    自打禰衡來到江夏，主簿孔璋就跟他不對付。

    先前黃祖讓他去請禰衡的時候他就不高興。

    此時得到消息，頓時大喜過望。

    「禰衡小兒，汝也有今天！」

    他生怕黃祖反悔，立刻親自部署，親自安排，讓執刑人不要拖延，馬上動手。

    不過關注著禰衡的並不是他一個人。

    就在孔璋派人傳訊的時候，還有兩道人影速度更快，一左一右朝不同方向飛奔而去。

    其中一人就把消息告訴了黃祖的長子黃射。

    「什麼？父親要殺正平先生？」

    黃射吃驚地站起身來，茶水灑了一身卻渾然不覺。

    「來人，速速為我更衣，我要去見阿翁！」

    來報信的那人卻道，「來不及了，那孔璋與禰先生有私仇，已經下令讓人速速動手。」

    「那還在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去！」

    黃射一聽更著急了，二話不說就走。

    「大郎，鞋，你的鞋還沒穿！」

    很快，孔璋就看到了沒穿鞋子的黃射。

    這讓他驚訝不已。

    他倒是聽說黃射跟禰衡關係好，但沒想到黃射竟然能為禰衡做到這種地步。

    眼見對方就要開口，孔璋先一步走上前去，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問道：「公子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黃射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正在破口大罵的禰衡和已經準備就緒的劊子手。

    他先是舒了一口氣，跟著就怒氣沖沖地對孔璋說道：

    「孔凡鐸，還不速速放了禰先生！」

    孔璋一臉為難：「公子，此乃郡守之意，便是放人也得郡守手令。」

    黃射之所以跟禰衡交好，就是因為他醉心文學，對軍務不感興趣。

    正因如此，孔璋並不怵他，一口咬死沒有黃祖的命令不能放人。

    黃射又氣又急，不曾想這孔璋平時對自己挺客氣，這時卻一點面子都不給。

    他被逼無奈，一面趕緊使人去找黃祖，一面硬往上沖：

    「禰先生，禰先生！我來救你了！」

    以他的能力也只能想到這種辦法了。

    孔璋臉色一沉，一個眼色丟了過去，「來人，護著公子，不要讓他受傷。」

    頓時就有人上前攔住黃射，還有幾人則是把黃射派去給黃祖報信的人也一併攔住。

    黃射見狀哪裡還不知道孔璋是打定主意要害禰衡，怒道，「孔璋！爾身為我父主簿，安敢如此待我！」

    已經開始直呼其名了。

    然而孔璋並不在意。

    他淡淡說道，「公子莫怪，刀劍無眼，我也是為了公子著想。」

    他說著轉過頭去，只見禰衡雖然已經被按住，依舊破口大罵，絲毫沒有對死亡時的恐懼。

    孔璋越發惱怒，又怕夜長夢多，便對劊子手說道：「磨蹭什麼，動手啊！」

    黃射目眥欲裂：「孔璋，我與你勢不兩立啊啊啊——！」

    無能狂怒罷了。

    孔璋收回輕蔑的目光，心中暗暗說道，今天除非黃祖親至，否則誰都救不了禰衡！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疾呼：「刀下留人！」

    聲音是如此洪亮，讓人不約而同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但見一員彪形大漢正騎馬飛奔而來。

    黃射見狀大喜，「是了，一定是父親後悔，派人來救禰先生！孔璋，你還不快快放人！」

    劊子手見狀遲疑地望向孔璋。

    孔璋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果斷地對刀斧手說道，「不是主公的人，不用管他，繼續砍！」

    管他是誰，只要造成既定事實，就是黃祖也怪不得他。

    「孔璋，爾敢！」

    黃射萬萬沒想到孔璋竟然如此大膽，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向著禰衡的方向叫道，「先生！先生！」

    只是被兩個壯漢牢牢按住，他是根本無法掙脫。

    劊子手聽到孔璋的話，不再猶豫，舉刀向下一劈。

    禰衡雖然依舊在破口大罵，卻也認命地閉上雙眼。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禰衡就要命喪當場，但聽風鳴聲起，一團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朝禰衡飛去，狠狠撞在劊子手的刀上。

    「當——！」

    清脆的聲音響起，這一下勢大力沉，竟是直接將行刑所用的長刀劈成兩截。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其中半截打了幾個旋兒，徑直插在孔璋面前，距他僅僅半步之遙。

    孔璋哪見過這種陣勢？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他頓時被冷汗濕透了後背。

    勉強伸出手指，顫顫巍巍指著對方，卻因為受驚太大，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說刀下留人，你沒聽到嗎？」

    來者自馬上一躍而下，聲若洪鐘，只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

    他說著也不等人回答，粗暴地推開孔璋，大踏步走到劊子手身旁：

    「還不滾！」

    劊子手是一個普通程度的壯漢，感受到來者身上的強烈殺氣，立刻順從了心的意願，乖乖站到一旁。

    那人立刻扶起禰衡，關心地問道：「正平先生，你沒事吧？」

    禰衡回過神來，細看救了自己的人，不禁露出驚訝的目光：「是你？」